說這話的時候,於怡的眼睛亮晶晶的,深情凝望著楚清河。
清河聽這話湊過臉去,想問問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正好於怡剛才低下頭說了那句話,此時也抬過臉來。那一刻,他們的臉相隔最多十來厘米,彼此感覺得到對方微微的呼吸,他倆一下子到停頓那裏。
於怡沒有說話,也沒有移開臉龐,清河也沒有說話,他們都保持著那個姿勢,似乎都在等對方率先打破。
大概十多秒鍾後,於怡緩緩挪開臉,平靜地說,清河,你可真像極了二十年前的模範黨員。
又稍微過了幾分鍾,於怡就起身告辭,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清河想伸手去拉,但又有些猶豫,在那瞬間的猶豫中,於怡的身影已輕輕地消失在樓梯拐角。
楚清河重新殺回到車隊,正如他突然被抽調到段裏幫忙,濟烏車隊的夥計對他並沒有什麼特別感覺。每年車隊都會有一部分人調到其他車隊,一部分新鮮血液會充實進來。王新蓮對楚清河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她又有機會和他開展深入細致的談心工作了。
車隊的工作總是不緊不慢,楚清河依舊和顧姐分管十二號車廂。不過,他已經出師了。整個車廂的衛生被楚清河打理得井井有條,車容車貌方麵的問題,已經不需要顧姐再費心指點和幫助了。曾經從高處回來,反過來看看以前,已經知道自己哪些方麵還很欠缺,需要重點補強。
車廂雖破,依然要保持良好的衛生狀況。車隊提出:硬件不足軟件補。每個乘務員要廣泛開展微笑服務,讓旅客有賓至如歸的感覺,並且規定微笑時要露出八顆牙齒。
楚清河內心常常笑話這個規定,心想,旅客還會無聊到去數列車員的牙齒嗎?在軟臥可能還有極個別素質較高的旅客,硬座裏麵大多數是長年在外的民工,或是沿途的一些鄉親,旅客們有個地方站著,不被列車員轟來轟去就很知足了。
至於什麼二十四小時有開水呀,車廂衛生狀況呀,列車員的服務態度呀,他們是不奢望的。票價才一百來塊錢,火車要開三千多公裏,還談什麼服務呀!在市內打個車起步價就七塊錢,打出租車一百塊錢車費都跑不到飛機場。一分錢一分服務,要高檔的享受,花錢坐飛機去。
楚清河得承認於怡說過的話,他們本身是不平等的。他是從郊區奮鬥到市區的,至今還沒有過上於怡目前的生活。於怡和他在一起,生活的質量要倒退好多年。她應該找一個條件比她更好的,至少也是差不多的。
新的時代其實更講究門當戶對,不然即使兩人結合在一起,後續問題也會很多。楚清河要感謝於怡,她留給他兩年時間。這兩年,他一要賺錢,二要進步,第三才有資格談情說愛。
通過細心觀察,清河發現,這趟車雖說裏程長、活兒多,如此的辛苦,耐人尋味的是,許多人卻不願意被調離到其他車隊。原因不外乎三點:第一,這趟車出門一趟三千多公裏,古語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逍遙慣了,不願意離開。不像北京車,整天生活在領導眼皮底下,過得膽戰心驚。
第二,老職工在車隊有了深厚的人脈關係,到了其他隊,還要一步步重新建立,可能還未建立好,就要退居二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