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吃飯的時候，楚清河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那就是龐建。龐建走了，大家誰也沒主動說一聲要送送他，按說，在段機關好歹也混跡了多年，怎麼著也有一個半個狗朋狐友，人緣差得到這個份上，楚清河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最後，李昆看在他鞍前馬後好歹也做了一些工作，從宣傳經費裏擠了三百元錢，喊著楚清河，三人找了一家小飯館小啜一頓。本來也喊著於怡的，於怡想著和這個人話不投機半句多，死活沒過來。
那天的酒吃得悲涼，龐建人之將走，其言也善，很誠懇地向李昆表達了他的想法。龐建說，李科，我是不太懂事，以前工作沒做好，你多原諒。
李昆說，這也不一定是個壞事，到基層去鍛煉鍛煉對自己有好處，以後有機會還是可以回機關的。目前大形勢不好，全局都搞減員增效，這事我替你打聽著。哪個科室崗位有了空缺，我推薦推薦，機關還是會照顧老人的。
龐建說，謝謝李科了。主要怪我以前的工作沒做好，領導這次調整有他的道理。在機關蹲辦公室的時候沒覺得機關有多好，走了，才知道在機關有多麼自在。清河你要好好努力，別辜負了李科的希望，步入我的後塵。
楚清河安慰他說，龐兄，在哪工作都一樣，無論你走到哪裏，我都會記住你的無私幫助。
那天的酒喝得還算可以，三個人辦了兩斤半，龐建心情不好，大醉，被兩人送回家。
把龐建送走之後，楚清河和李昆繼續戰鬥。兩人又各喝了三瓶啤酒。席間，李昆給楚清河講了一個小典故。李昆說，龐建這個人要是好好幹，在宣傳科還算基本稱職，也不會有人趕他走。宣傳是個良心活，幹多幹少，寫好寫壞，並沒有明確的標準，龐建這麼多年過來，也是寫稿無數的人。這個人在機關沒呆住，還壞在他的嘴上。
李昆說，龐建本來和以前分管宣傳的副書記黃文處得還可以。黃書記一直想在調研之前幫他解決幹部身份問題，在給黃書記喝送行酒的那天，也就是孫副書記過來接班的那一天，段黨委在荷花園擺了兩桌給黃書記送行，給孫書記接風。領導一桌，科長和科員一桌。
酒喝得還可以。黃書記本來是想在散場之後，告訴他臨走前辦的最後一件好事——即將解決了龐建的幹部身份。這件事，之前黃書記和李光明應該是運作得差不多了，隻差臨門一腳。
可惜，龐建喝得有點高，多說了一句話，結果自己把自己攪黃了。可能黃書記在位時給過他某種暗示，說要幫他解決這件事。黃書記到了要走的這份上，龐建還是一個機關工人，心裏有些積怨也可以理解。
龐建喝得有點高，他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跑到相鄰的領導桌上，非常恭敬地說，在這個辭舊迎新的日子，我敬領導一杯酒。說完，自己先一飲而盡。領導桌上大部分人象征性地把酒杯裏的酒舔了舔。
既然是“辭舊迎新”，孫書記當然沒有什麼意見，黃書記臉色鐵青，老大不高興。後來，龐建的事胎死腹中，這是他做夢都沒想過的。李昆本來也不知道這件事。黃書記調研之後，茶涼了，心還無比熱著，比在位時還無比關心鐵路改革發展的大事，有一天給宣傳科的李昆打電話，聊了一陣就談到了龐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