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鐵路職工級別不夠,想和車長套近乎坐臥鋪的多了去了。車開起來以後,於怡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以前遇到提布包的人,車長都要先看一看工作證,看碟下菜伺機安排的。
因為路局開會常發這樣的包,從大領導到小幹事,都喜歡夾個布包,裏麵放上茶杯和文件。領導的名字又不會刻在臉上,多看一眼總不會有什麼壞處。如果是重要部門,或是重要崗位的人,即使級別不夠坐臥鋪,車上一般也會放行。
有一次,一個同樣提布包打扮的人沒有讓列車員看票,就冒然往車廂門口鑽。於怡從遠處巡視車廂回來,見了這情景很是生氣,就變了臉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想把他往下拖。
那人回頭,一看卻是路局機關某個處室的處長。於怡變得挺快,趕緊換了一個笑臉,說某處長,聽說你來了,我到處找你找不著。這不,老遠看著像你,想問問還需要車上有什麼安排。一邊把剛才想要拽人的姿勢換成握手的姿勢。那次真要把人拖下來,可就不好收場了。
所以說,列車長的工作也挺難的。列車長就是一個變色龍,見人要說人話,見鬼要說鬼話,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嘴裏吐出來的話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話劇《白毛女》裏麵有一段台詞,場景是收租的狗腿子邊走邊唱,“一支香來一支槍,見了富人就燒香,見了窮人就開槍”,列車長差不多就是這樣的角色吧。列車長每趟出務,都要和上千名形形色色的旅客打交道,要讓所有的人盡可能滿意,沒有一定的耐力和嘴上功夫,肯定勝任不了本職工作。
所以說,列車長是這個世界上最靈巧、最圓滑的高級動物,而且一定是智商、情商都發展得較為完善的靈長類。遊走在列車這個小社會上,處理各式各樣的突發問題,保持全列的秩序和安全。能把列車長工作幹得很出色的人,把他放到任何一個管理崗位,相信都能遊刃有餘如魚得水。
於怡這個靈長中的靈長今天也看走了眼。車開起來後,她還沒有多想,到了前方站欽州站台的時候,看到欽州站的黨政領導班子排成一溜接受檢閱似的在等人,心中就納了悶。
今天車上也沒有大領導啊,用得著如此興師動眾。車停穩了,於怡跳下來,向欽州站的張站長打了個標準的敬禮。張站長問,姚總怎麼沒下來?於怡說,哪位姚總?張站長說,路局新來的姚總工程師。
軟臥全下光了,也沒有見到要等的人。張站長臉上掛不住,拿起電話打了過去。手機那頭說在6號車廂,站台上一大群接站的人浩浩蕩蕩轉頭殺向6號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