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失火這樣的大事是瞞不住的,雖然老許不想給組織上添麻煩,同事們卻很快陸續知曉了他家的事情。盡管大家工資都不高,但是一人有難,八方支援。車長發動全體職工給許勝捐款獻愛心。
大家你一百、我二百地捐了三千多元錢,由車長代為轉交給了老許,把老許感動得熱淚盈眶。一再向同誌們表示感謝,表示一定幹好工作,以優異的成績回報組織和同事們的關懷和厚愛。車長號召大家一起鼓掌唱起了“愛的奉獻”,車廂裏洋溢著春天般的溫暖。通常,悲劇都是以這樣一幅祥和的氛圍開頭,今天,也不例外。
列車上有一句著名的口號,叫做“防火防盜防檢查組”。當夜二點,果然,鄭州局某小站,一撥路局的檢查組特務般摸上了成都k385次列車。奇怪的是,車上事先並沒有得到任何通知。因為檢查組成員這次學乖了,一行三人買了普通旅客車票,混跡於旅客之中上了車。因為沒有使用通常的公免票,這就直接加大了車上應對的困難。
假如車上事先得到預報,多少能夠提前把衛生搞一搞,把邊邊角角收拾利索,這樣至少場麵上還能應付過去。深夜兩點的時候,旅客們正處於深度睡眠,坐席上各種難看的睡姿千奇百怪。
但是有一個人在6號車廂掃地默默地收拾垃圾,這個人不是車廂負責人許勝,而是一個在車上賣茶葉蛋的中年男子。許勝無論在家裏還是在車上,都是一個勤快的人,在車上也不例外。這次因為昨晚清點失火的財物家什,忙活得眼皮打架,當班時實在支撐不住。
賣茶葉蛋的中年男子長年在車上轉悠,和老許同誌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有了老許的默許,至少他在車上售貨從來沒有受到驅趕。當然了,他付出的代價是,每次碰上老許,都要上供三個茶葉蛋。
老許不是一個貪心的人,給多了他也不要。不像其他個別素質較差的乘務員,吃不了還帶著,硬是跟人家多要一兩個,還考慮著給家裏捎帶。賣茶葉蛋的中年男子老胡在這條線上幹了五年多,遇有檢查組,人家很自覺,都主動下車,或者找個地方躲一躲,從來沒有給車上添過任何麻煩。
今夜見老許困盹,老胡主動過來搶他的掃把。老許開始不願意,這是自己的工作職責,哪能麻煩別人?無奈,老胡的決心很大,力氣也很大,老許半推辦就被他奪了清掃工具。
中國有句諺語:好心辦錯事。列車經過一個區間,老胡已經清掃了大半個車廂,誰也沒想到檢查組一行喬裝打扮上了車。不見乘務員身影,就一個民工打扮的人在賣力地搞衛生,就笑嘻嘻地過來問乘務員上哪了,他怎麼不幹活。
老胡說,乘務員一路辛苦太累了,讓他休息一會吧。咱也閑著,幹這點活累不著。檢查組摸到乘務室,老許正閉眼在裏麵養神。檢查組大怒,使勁敲了敲車門,喚醒老許,當即亮出檢查證,往外掏紅票。
那邊有人通知列車長,車長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好話說了一大堆,就差沒給他們下跪。後來檢查組在前方下車,車長也跟著下去,非常恭敬地耳語了幾句,達成初步協議。給檢查組成員每人塞了一點車上準備的特產,外加500元錢了事。這錢,當然就是車上職工的捐款,還沒有在老許口袋裏捂熱,一眨眼轉到了別人口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