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他的親密盟友副局長趙能看到帶有濃厚喜慶色彩的局長批示，並沒有多說一句話，隻是提筆寫了一個字，閱，就轉發下去。而以往，碰上這種局長高度重視的批示件，趙能都要把馬屁拍得震天響，一般都會跟著寫上一大段諸如某某單位創造性地開展工作，取得了明顯成效，下一步要深入貫徹落實局長批示精神抓好落實等等之類的話，綠葉一般把局長的紅花襯托得分外妖嬈。
趙能心裏明白，客運段這種單位，抓好安全和服務就夠了，至於利潤，完成任務是多是少，上麵抓得不是很嚴厲，盯得不緊。其實，別看線路上每天來來往往地跑這麼多車，有很多車上座率嚴重虛糜，車廂一半人都坐不滿，跑一趟虧一趟。每年春暑運、黃金周各趟列車才會出現客滿為患的局麵。要是鐵道部放開口子，鐵路局寧願停掉幾趟客車，多拉幾趟煤炭、糧食大列，也比拉著車廂在線路上空跑合適。
但是火車是國民經濟的大動脈，不像現在已經放開的公交、航運市場，有客就開，沒有客源人家就停運。即使一個旅客沒有，拉著十來個列車員也要跑下來，圖定列車線路改一下，就要牽扯到全國的線路和車次調整。
鐵路是全國一盤棋，無論到哪，就兩條鋼軌，哪怕一個輕微的調整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個地方堵了，一條線上所有的車都開不動。所以到現在實行的還是計劃經濟，國家把鐵路牢牢控在自己手裏，鐵路走市場喊了多少年了，總是不見多大成效。
中國的鐵路是最具有中國特色的企業。鐵道部既是政府又是企業，自己管理自己，虧了盈了，有國家兜底，旱澇保收，在過去計劃經濟的時候，鐵路是個香噴噴的單位。但是隨著國家改革開放、搞活經濟政策的推行，各行各業走市場，經濟全麵活躍，唯獨鐵路還在自我封閉的圈子裏感覺良好，但是在收入上，在幾個為數不多的壟斷企業上已經排不上號了。
有幾任領導也雄心勃勃地搗鼓出不同的改革方案，無一不是瞎子戴眼鏡，不過是內部圈子裏的小修小補，並不觸及政企不分的內核。所以走到今天，雖然曆經幾次提速，火車速度上去了，鐵路管理的許多理念，包括鐵路職工的眼界卻是比起社會上的新興產業落後不少。
孫濤選擇了“自我加壓”，主動向路局多交利潤，來顯擺自己的政績。這一招，明麵上路局領導做了批示，鼓勵了一番。內行人卻在拍手稱快，隻怕孫濤要自毀長城了。
有多少單位為了戴一個貧困的帽子，好爭取路局的政策扶持而不遺餘力。現在孫濤自我曝光，雖然沒有往自己口袋裏裝，卻苦了下麵這幫夥計。客運餘量已經被全部吃光，想保持全年利潤20%的增速，隻怕車隊一片哭爹叫娘。
果然，過不了多久，各個車隊就陸續出現了頂風作案的苗頭。陸續有旅客投訴，說一些車隊乘務員不守規矩，在票據上弄虛作假，為了增運增收，各種五花八門的手段層出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