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被你害這麼慘,你哭的那門子,現在好了,他被發配到沿線巡路去了。他本來是能幹上隊長或者書記的,這下全完了。這都是拜你所賜!婊子!孫剛怒不可遏。
夏穎說,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好。
我當然要打你,你能告訴我,這到底為什麼?
夏穎哭哭啼啼,哪裏能說出自己心頭的痛楚和隱秘。
孫剛摔過去一個大嘴巴子,他的力度之大,夏穎嘴角得腫老高。她隻是“啊”了一聲,卻是捂著臉,還隻是痛哭。她使勁壓抑著自己,不想驚動外麵的人。
孫剛說,臭婊子,你有哪點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臉。你看看,這麼一大把年紀了,臉上的褶子都能編柳條了。我大哥想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在我跟前脫了,老子都懶得看你一眼。給臉不要臉的騷娘們!
夏穎渾身哆嗦,哽咽著說,我對不起孫車長,我向他道歉。
道歉有個屁用啊。也就是我叔叔仁義,沒有處分你,還相信你倆口子的鬼話。換做我,立馬把你給開除了。看你今後還敢在客運段禍害人。孫剛一拍桌子。
夏穎愣愣地抬起頭,就那麼對孫剛的侮辱不管不顧的。
餐廳不太明亮、有點曖昧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燈光的餘輝象胭脂般淡淡地抹著她的臉頰,有一種驚豔的淒涼。
那天晚上,孫剛盤問了很久,那娘們隻是哭,並不多說什麼。
這個靠近鐵路的餐廳突然晃動起來。一列火車呼嘯而過。他們的身體隨著路基的起伏輕輕地顫動。
火車震耳的喧囂,將孫剛的話撕得支離破碎。一節一節的車廂轟然駛過身畔,洶湧的呼嘯聲象退潮的海水一樣向遠方退卻。兩人不說話,房間裏陡然陷入了無邊的靜謐。
孫剛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夏穎除了哭,還是不說話。慢慢地,慢慢地,凝視占據了所有靜止的空間,仿佛及胸的海水,慢慢地漫上來,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漫過頭頂。連呼吸的聲音都似乎被湮沒了,兩人坐得挺近,隻聽得到心跳的悶響,那是他們自己的心在跳,它們跳得那麼慢,那麼沉。
這個時候,連孫剛都覺得這個娘們長得有點意思,有點楚楚動人、淒淒可憐的樣子。
大約八點半的時候,孫剛把娘們放回了家。
是啊,要這一點點,竟是如此的不容易,對孫勝如此,對夏穎如此,對大多數人也都是如此。
但是,對孫剛,卻好象完全不一樣。孫剛說,他根本就不稀罕什麼鳥愛情,一點點都不稀罕!
總之,無論孫勝、孫剛,都沒有按照孫濤給預先鋪設好的軌道奔向光明大道,一個個前仆後繼地脫了軌。
這件事給孫剛造成的影響其實是更具有殺傷力的。去你娘的,什麼鬼把式愛情。老子隻管耍,不談愛。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越會害人。
自那以後,孫剛漸漸地從人間蒸發掉了,而他在編的鐵路多經公司也懶得管去管他。到期給他的賬號打上800塊錢,一邊玩去吧。
那時,孫剛總是穿一件碎花襯衫,拖著濟州一帶街頭爛仔們最愛穿的“人字拖鞋”,吆三喝五地在街上橫衝直撞。
別惹那家夥,鐵路地區的職工常常這麼說,他打起架來,腦袋就象是吊在褲腰上的夜壺,舍得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