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長衫玉立，衣襟染血卻不減風華，他緩緩走近希泠，俯身輕歎：“那你又為什麼會救我？”
希泠從他紫色眸子裏看見了自己小小的縮影，腦中恍惚排山倒海而來。
額間，刹那間湧起了燒灼之感，腦海中忽然閃過一襲青衫，那寂寥的背影讓她心中一涼陡然清醒過來。
“你到底是誰？”希泠一字一頓，咬牙逼問道。
那男子忽然撇開眼，好像是不敢直視她，清秀的眉微皺著，像是很痛苦似的。
“罷了。”希泠從他紫眸裏，似乎看到了愧疚，“或許下次再見之時，我們都會知道答案。”
“嗖”的一聲，男子忽覺脖頸冰涼，幾縷紫發應聲而斷。
希泠手指一擰，幾不可見的雪蠶絲在他白皙的脖頸上勒出一道血痕，幾粒血珠順著蠶絲滑下，又落到他水藍色的衣襟上。
“你總得對救你的人說些什麼吧。”希泠輕聲道。
那男子一言不發，隻是看著她，萬般情緒留在眸間卻不發一言。
“SHIT！”希泠忽然爆出一句粗口，從沒像現在這樣心情起伏如此之大。
被那麼美麗的一雙眼睛看著，卻隻有無窮盡的煩躁之感，好像什麼事情已經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暗流湧動。
她忽地收回雪蠶絲繞回腕間，轉身離開。
“泠兒，你能喚我一聲師父嗎？”身後傳來的單薄的嗓音，讓人於心不忍。
而希泠如同沒有聽到一樣，甚至都不曾停頓，暗紅衣裳在夕陽餘暉下孤傲清冷。
街上行人都神色匆匆地往回趕，唯獨希泠與他們的方向相反，就像是一個人走在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裏。
玄衣侯府邸大氣的玄色大門近在眼前，希泠便見紫蘇一身鵝黃長裙跑了過來，泛著淡香的手帕在為希泠擦了擦額間沁出的汗。
“小姐。”紫蘇見希泠神色有些不對，輕輕喚了一聲。
“推我回去吧。”
“是。”
回到歲泠軒，屋內隻有她一人。
希泠翻出曾經看過的那本古籍，泛黃的書頁停在那一張肖像畫上。
畫上，寥寥數筆，卻將那紫發紫眸的男子勾勒得細致淋漓，尤其是那雙眼睛，似是閱盡千帆卻不染一絲塵垢。
希泠纖細白皙的手指像是要輕輕撫上，卻在中途手腕一揮，一杯茶水盡數翻倒，打濕了整頁書，將那副肖像暈染開來。
朦朦朧朧，像是隔著蒙蒙的一層霧和光陰，窺視著什麼陰謀一般。
“你到底是誰？”空寂的房間裏，隻有清冽的女聲緩緩說著。
似是在問別人，又像是在問自己。
希泠清楚的知道，自己雖然不欲與那男子相處，卻絕不想傷他。
那樣希望護他周全的念頭像是與生俱來的，不可磨滅，可她記憶中清楚明白的沒有任何關於此人的一星半點。
不！
希泠平淡無波的雙眼突然生起了波瀾，夢裏！
她見過他，在夢裏，染血的紫色眸子，空洞的眼神，毫無生氣的屍體……
她見過他，還曾為他流淚。
這不是希泠的感情……她像是陡然發狂一般，雙手死死按著頭，一頭墨發散亂傾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