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寧連以再理所應當不過的理由請了假在家守著青鴛,然後遞了個折子指責沈禦史教女無方,為父之大過。
青鴛知道後頗為解氣,嘖嘖稱道:“本來沈禦使就不怎麼喜歡他這個女兒,這下好了,少說這個沈幽也得被關個個把子月,如此一來,她這溫厚賢良的名頭也算此被推翻了。”
寧連端起她手邊的碗嚐了口後,擱到她麵前道:“好了,現在不燙了,再晾著可就真冷了。”
青鴛頓時愁容滿麵,這雞湯可得膩歪死人,扭著帕子想了下後,立馬起身往外走,一臉自然道:“我出去走走。”
“你怎的這般不規矩?”他一把扯住她胳膊,令她不能動彈:“昨個不是說要聽從太醫的話?”
“是阿,我是在努力修養啊。可休養歸休養,難不成還真要得一動不動的死窩在床上?那我真得窩出個病來,你放心,我定會仔細小心些。”她不管不顧的往外走,口裏絮絮叨叨:“你說我要是真同個擺件一樣杵著,將來生下來的孩子非得懶出天際去,可不能聽你的。”
“你昨日方傷了身子,可由不得你這麼……”
青鴛挑了眉看他:“你要不就看著些我,要不就那涼快哪呆著去。”
“……”這性子是越發乖張了,根本拉不回了。
青鴛樂滋滋的邁著小碎步,暗自慶幸總算是胡攪蠻纏避開了那碗湯,所以說,態度強硬些還是比較有效的。
寧連小心仔細的握著她一隻手一步做兩步走,青鴛側目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直發笑:“你這樣拉著我,總覺著自個像個蹣跚學步的孩童。”
“……阿業,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她捂著肚子好奇問。
“十分無趣寡言的。”他誠實答。
“阿業,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是在我八歲那年。”她莞爾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記得怎麼清楚嗎?”
“不知道。”在他的記憶力裏那日他並未同她說上話。
“你的這雙眸子。”她停下步子,直直的看進他的眼睛裏:“你那時看我的目光太過偏執認真,那可真不像個十三歲的孩子的樣子!”
寧連心中微沉,未有回答,她步步緊逼:“阿業啊,你當時在想什麼呢?”
想什麼?失而複得,欣喜忐忑,感激上天給他重來的機會,他繃了臉道:“那時無依無靠的,突然見到了一國皇後與公主自然會慌張驚訝。”
見他不願回答,她也不繼續逼問了,心情好的轉了話題:“阿業,你說你是怎麼瞧上我的?我這般的平庸無奇。”
“喜歡就是喜歡哪還能有什麼緣由呢。”他理直氣壯道,令人毫無反駁之力。
寧連垂了垂眸子,神色突然沉重了起來。
“倒也是。”她呢喃了一聲,找了個亭子坐下,開始發呆。
半響後,她低低開口:“阿業。”
“嗯。”
“但願有一日,我能知曉你所不想談起的這些。”
青鴛這幾日都較容易犯困,有的時候坐著坐著就睡著了,最後是被寧連抱上的床榻。
那個場景在夢中再次顯現,精致頹華的宮裝鋪展於地,抱著她的那人聲音低沉暗啞,胸腔裏的悔恨燒的她隱隱作痛,最後她也沒能說的出口,她將那些深沉情意吞入喉中,陷入了無盡黑暗。
可那人的淚水不要錢般的不停滴在她臉頰上,如同沸水一般灼熱滾燙,她極力想伸手去製止,她總覺著那樣一個人並不應該落淚,可身子卻再不聽她的使喚了,青鴛驚醒的時候是在深夜,寧連一向睡得淺,迅速起身問道:“怎麼了,阿鴛?”
“阿業,我……夢見我死了。”她喃喃道,然後止不住的掉淚,聲音發啞:“不知道為何……心裏好難過,我在夢裏似乎活的很痛苦,很壓抑。”
寧連驀地滯住,清晰的聽著她在抽泣低語:“我總是覺著那是真的,不然那些痛怎麼會如此真實,怎麼會如此難以忘懷?”
“阿鴛,夢裏的事它都是假的,你信我。”他用力抱著她,語氣盡量放低:“隻要我在一天,你就不會有那一天。”
“可它那樣真實,真實的讓我恐懼。”她咬了唇悶聲道:“阿業,我夢見你抱著我,我死在了你的懷裏……”
寧連緊了緊手,語氣加重了幾分:“阿鴛,不要多想,你會一直好好的活著。”
“可是……我如何能不怕,那仿佛是我曾經死過那麼一次……”
“阿鴛,都是假的,你信我,它不會有成真的一日。”
“阿鴛,你莫怕。”
“阿鴛,隻要我在就不會有那麼一天。”
“阿鴛,你放心,不會的。”
寧連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說著,不知道是在安慰青鴛還是自己,因為這個在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會比他還要害怕,害怕往昔重蹈。
------題外話------
女主懷孕了,有些喜怒無常的,再加上這種患得患失要體諒,一孕傻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