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鴛一邊解開包裝繩，一邊順口問他：“聽說今個早上，你將這府上的師爺綁了起來，確定了是他通了匪了？”
“我在那寨中見到了他。”他幫忙拆著油紙，答道：“昨日我在那寨中放了幾把火，不出五日他們就得主動投降。”
青鴛逐個嚐著桌麵上的糕點，含含糊糊的說：“你給他們下了藥？可為何不一開始就這樣做，等他們沒了反抗能力就將其綁起來逼供，幹幹脆脆的，何必花那般多心思？”
“倘若在未查清內應是誰的情況下就出了事，得知消息的師爺為免東窗事定會第一時間會逃離此地。而我若不用詐死這一招，師爺斷不會如此輕易的放鬆警惕，要想抓住他著實要費些心力。”見她的臉已滿成了個球，立馬倒了杯水擱在她手邊，不輕不重道：“那些中了埋伏的人是我部下的一支精銳，都是這幾年各方勢力安插進來的，我正愁找不到合理的處理借口。”
“嗯。”本來還想說他腦袋被磕傻了不成，自己手底下的兵怎能這般不痛不癢的令其送死？但若是心懷異心，他確實沒有半分留下隱患的必要。
她向來不是個菩薩心腸，憐憫眾生的，便未有覺得他做的有什麼不對，心慈手軟隻會白白送了性命。
黃昏時分，程長晏派了人來叫吃飯。
青鴛一進去就被滿桌子的大菜吸引了目光，瞟了眼英俊瀟灑的長晏，難得的拍了會馬屁：“也難怪阿芸那丫頭成天惦記著你，為了你還要同我翻臉。”
青鴛毫不客氣的下了筷子，口裏不解問：“你一個大男人這得會做飯呢？”
“阿芸年幼時有段時間盡給廚娘找茬子，後來沒人敢來府上，我便學了會兒。”長晏老老實實答。
“明白了。”青鴛深深看了眼他，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童養夫哪有那麼好當的？
青鴛側頭望了望寧連，心中感歎，兩個廚藝無能者可不得餓死？不過，好在她們還算有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要啥廚子沒有，想到這裏又挺直了腰杆，精神抖擻！
長晏與寧連做為‘過來人’都十分的習以為常，對於這種毫無征兆莫名其妙的反應隻能再淡定不能。
山寨裏的人比想象的要早一日投降，據說是寨中孩童已經餓的不行，更何況在得到師爺已經投降的消息時，他們就已失了信心。
師爺被領出來的時候青著一張臉，形容憔悴頹然，望著神色嚴肅的寧連，直揚唇：“即便如此，我不悔。”
他這副尋死的模樣，可真讓人不悅，青鴛瞥眉道：“本宮實在不懂，縣令大人對你有救命之恩，益江百姓於你也是親朋好友，你又怎能……？”
“我十歲那年益江遭遇了一場蝗災，田中作物被掃蕩一空，家境並不富裕的家庭都難以存活下去，可即便在這個時候，那時的縣令仍昧著良心貪了朝廷的銀兩，拿著陳米爛穀充數，視我等性命如草芥，那些鄉紳富商更是紛紛抬高物價，乘機謀取暴利。”他用力握著拳，骨節泛白，咳的直喘不上氣，斷斷續續道：“我的……父母親與當時的師爺，也就是如今的縣令大人是至交好友，為保全我性命，隻得送入了他家中代為撫養。”
他努力忍住咳嗽，臉頰憋的微紅：“後來朝廷得知後嚴懲了那個昏官，可那些鄉紳富商卻因為主動上捐了些家財，還得了官府的褒獎，繼續活的春風得意，好不快活。”
他驀地拔高了聲音，眸子裏似要迸出火來：“可憑什麼？！就因他手上拿著幾張的染血錢，就可胡作非為，草菅人命嗎？！”
“既然朝廷不管，那我便由我自己管。”他漸漸平複了下了來：“敗了就敗了，但即便再選一次，我也毫不動搖。”
“你這樣可對得起你母親拚盡全力保下來的一條命？”
他紅著眼直搖頭，笑容有些癲狂：“我別無選擇……別無選擇。”
那山寨裏的人原先也都是些貧民，若不是聽了他的安排也成不了大氣。
事情既然已經弄清楚他們也就沒了留下去的必要了，休息了一日後，寧連將這些山匪與部分兵將一同留在了益江，隻帶了師爺回祁陽接受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