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月細細端量著,麵色安恬的青嵐卻帶上了一絲絲不安,微微皺緊了眉頭,似乎透著一抹痛楚之色,想必是傷著了。
穀月停了手,青嵐這才踉蹌了下,跌坐在一片的長椅上。“師哥,數十年不動彈的破身體,果真是老了啊,師哥卻還老當益壯的。”
穀夢低沉地笑著,有絲玩味,“師妹,真的不跟我走嗎?”
青嵐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黑眸中,隱約閃過一絲痛楚,“師哥,你是真心想帶我走嗎?”
穀月幽邃的眸子蕩漾著一絲詭秘的笑,“師妹,我的心思怎麼瞞得過你,這都三十多年了,你對我的一舉一動還是了如指掌啊。”
青嵐輕嗤一聲,“了如指掌?若是我了如指掌,又豈能被你困了二十年!”
穀月安靜地立在窗邊,望著窗外的雪色,目光幽沉如海。
黑暗之中,似乎漫天的疼痛席卷而來,侵蝕著他的心,還有情感,時間過了許多年,可是不管過去了多少年,那綿密的痛楚似乎永遠不曾消減。
腦海裏悠忽晃過一抹音色並不好的曲子,豔麗情調,纏綿如夏日的蝴蝶……
熏煙縷縷,繚繞而上。
小小的廂房之內,溢滿濃濃的苦藥味。
丫鬟侍婢端著盤碗忙進忙出,麵容凝重,神色緊張,腳步都略略有些淩亂。瑜煌悅和流光站在床前,微微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誰都沒有說話。
床上,十四靜靜地躺著,雙眸緊閉,膚色慘白,身形瘦削,有些個不像人樣了。
煙塵端坐在床前,雙眉緊皺,一邊把著脈,一邊撫須沉吟,片刻之後,才緩緩歎道:“煌公主,十四這脈象有些不妙……”
瑜煌悅慌忙上前,恭敬地問道:“煙伯伯,十四真的沒救了嗎?”
“那倒不是。”煙塵撫須而笑,滄桑的臉上略微有些沉重:“我所說的脈象不妙並不是命不久矣,這毒若是讓別人瞧,或許無救。”頓了頓,又道:“是毒終有解藥。”
“這麼說,十四死不了了,他死不了的……”瑜煌悅有些激動地道。
煙塵淡淡地笑了笑,沉靜地道:“流光,把十四送到極寒之地……”煙塵隨後又吩咐了一些事宜,才看向床前的那個瑜國公主,眸中閃過一抹微光。
瑜煌悅或許沒有注意到,但是流光注意到了。
十二月的冷冬裏,長白山飄著大片大片的雪花,覆蓋了盈盈的天地之間,似有一首簡單恒久的調子,悄悄地奏響在每個人的心中。
隻是,有人懂,有人不懂而已。
當冬日淡淡的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椏之間透下來,影子斑斑駁駁地映在雪地上,淡淡地映照在鱗次櫛比的金瓦紅牆之上,曲曲折折的回廊之上……
殤皇後被攙著,身後有宮侍提著精致的食盒,悠悠閑閑地前往耀離殿。
殤王府的鎖卿樓裏,大片的梅花獨自安靜地開放,隻是人去樓空,暗香獨綻放。
然而,寂寞的空房間裏,精致的銅鏡之中,似有一皓齒蛾眉明媚水灩的女子,更勝那淩寒獨開的數枝梅花,清幽暗香,透過著清冷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