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大概就是這種感覺,當年鳳翎躺在血泊裏一定也是這種感覺。
是他葉拂衣欠他。
葉拂衣收回目光,沒有多說一句話,轉身跳下了望月台。
“葉拂衣!”上官琪佑聲嘶力竭,掙開了右護法,狂奔至望月台邊緣,極目望去,一片濃重的黑,什麼也看不到。回頭,目眥欲裂看鳳翎,隻見鳳翎的身形微微僵硬,麵色泛著點點慘白,卻依舊看不出任何表情。
“這下,你終於滿意了。”上官琪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片刻後,睜開眼睛,再次冷冷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彎身撿起葉拂衣留下的劍,沉聲道:“今日,武林盟主殞命於此,你們所有人,一個都跑不掉。鳳翎,但願如你所說,這輩子你都不會後悔。”說罷,持劍離開,有教徒上前來攔他,忽聽鳳翎開口淡淡道:“放他走。”
上官琪佑目沉如水,卻沒有回頭,隻是道:“我不會感激你的。”
鳳翎雙手背在身後,感受著迎麵吹來的涼風,輕聲道:“我不需要。”
上官琪佑嗬的一笑,踏步離開。
阮小沐遲疑了一陣,忽然,抬手抹幹淨了眼中淚水,低聲對鳳翎說了一聲:“教主,對不住了。”
拔腿便追了出去。
有清透的月光落在山間,崎嶇的山路上落下點點樹影。阮小沐深一步淺一步的跟著前麵素白的身影,他快,阮小沐便快,他慢,阮小沐便慢。
片刻之後,上官琪佑回頭,淡淡道:“小沐,回去吧。”
阮小沐搖搖頭:“我要跟你走。”
上官琪佑苦笑:“你若和我走,便是和你那教主為敵,你當真想好了?”
阮小沐重重的點頭。
上官琪佑的苦笑忽然變為嘲諷的笑意:“你以為你這樣說,我便會原諒你了?小沐,我對你從來不設防備,卻沒有想到你會親手給我奉上一杯有毒的酒,你可知道我醒來之時發現自己在奉月教時那一刻的心情是怎樣的?”
“大概和當年葉拂衣殺教主時的心情是一樣的。”阮小沐低聲道。
上官琪佑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轉身就走。
阮小沐再次跟了上去,不遠不近。
***
望月台是第三任教主修建的,原本就是用來做觀月之用,據說,第三任教主曾愛上了一名白道女子,以她的名字為名,才有了這望月台,隻可惜,情字誤人,第三任教主依舊逃脫不了早逝的命運。
並非天魔神功,而是因為他從望月台上跳了下去,當教徒打撈上他的屍體之時,已經麵目全非,幾乎找不到屬於魔教教主的一絲風采。
風從崖下吹來,似乎連月影都被吹得輕輕搖晃。眾教徒在這一場鬧劇之後都散了,唯獨鳳翎一人手握玉盞坐在欄杆邊,抬頭癡癡的看著明月。
月光落下來,罩住他慘白的臉。
鳳鳴劍還放在他手邊,折射出冷冽的寒光。
不知過了過久,酒意醉人,眼前逐漸模糊之時,身後忽然響起腳步聲,鳳翎猛然回頭,看見白衣男子嘴角含笑的朝他走來。
葉拂衣——
鳳翎在心底低聲喃喃,激動的站了起來,忽然,眼前再次晃了一晃,那白衣瞬間便消失了痕跡,卻是一身黑衣的右護法迎麵走來,抱拳低聲喚道:“教主。”
鳳翎又坐了回去,喝了一杯酒,竟是滿口苦澀,輕聲道:“右護法,你說,本座是當真恨他的嗎?”
“是的。”右護法用冷靜的語氣開口,“葉拂衣跳下望月台之時,教主完全有能力阻止,可是教主最終還是親眼看著他跳了下去。”
“是啊,都過了這麼多年,本座還不能釋懷,眼前總是閃過他拿著劍朝本座走來的樣子,心中總是覺得不甘心,卻不知道如何消除這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