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顏獨自一人出了太皇太後的寢宮大門,順著清淨的宮中小路,往自己的辰雙宮當中走去…一麵不緊不慢地走著,司徒清顏一麵就在心裏麵暗暗地思量著:“嗬嗬,太皇太後,你千算萬算也是算不到吧?你這麼信任這麼喜歡中意的皇孫媳婦兒,竟然還會暗地裏在送給你的湯羹之中下藥吧?而且,哼…太皇太後,你一世如魚得水,步步為營,你便以為你就可以將一切大局都掌控在你自己的手掌心之中了,可是,你可曾想到,這人外也有人,天外也有天的,你以為隻有你才可以將一切苟且之事做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可是,你卻沒有想得到,你現如今已經身中那看不見又聞不見也嚐不出來的慢性毒藥了,那毒藥的毒性極大,卻是你察覺不到的,就連這宮中最負盛名的太醫用銀針都試不出來的神奇毒藥,這種毒藥會隨著你的血液流動而慢慢地滲透進你的血肉之中,慢慢地,你的心智就會被漸漸地吞噬掉,侵蝕掉…嗬嗬,太皇太後,今日你便已經是看到了效果了吧?連那數月之前所發生的事情,你便已經是忘得差不多了必須得是由旁人提醒,你才能夠記得起來,這便已經是那慢性毒藥的藥力在慢慢地侵蝕著你的心智了,漸漸地,你將終日沒有精神,嗜睡無神,渾身乏力,軟綿綿、懶塌塌地不想動彈,這便是藥力在慢慢地侵害你的身體了…太皇太後,我本不是那心存害人之心的歹人,可是,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有朝一日,你們都不得好死,那也怨不得我,怨不得別人,隻能怨你們自己,沒有做些好事來,一世做了太多的歹事,終於遭得報應了,這便是人們經常所說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怕也大抵就是這個道理了!而且…太皇太後,您也不算太過孤單,給您所下的毒藥,我也特地為您的好孫兒、我們北唐大朝的好皇帝--北唐良駿也同樣地準備了一份兒,太皇太後,到時候您到死了都還有您的孫兒陪著您呢,也算是我司徒清顏心生仁慈了吧?!”
司徒清顏一路上憤憤地想著,心中早已經將那北唐皇家的祖孫倆給罵了一千遍一萬遍了:“太皇太後,下一次,我再給您親手準備湯羹的時候,怕是這藥量,就該加大了一些了吧?嗬嗬…”
太皇太後的寢宮距離司徒清顏跟北唐信鴻所居住的辰雙宮,說近也不近,說遠也不算太遠,司徒清顏獨自一個人,悠悠然然地往回漫步走著,倒是也倍加覺得清淨怡然…“唉,又是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好好兒地欣賞一下這路旁的大好景色了吧…”
望著路旁的好些盛開的木棉花朵兒,眼色淡淡的粉紅色,花蕊之中都是毛茸茸的花粉,不時還有三兩隻的小蜜蜂和花蝴蝶,圍繞著那木棉花朵兒飛來飛去的,甚是愜意悠然,好生令人心生向往和憧憬之意…“真好啊…看這花兒,看這青翠碧綠的小草兒,多美啊,頭頂上那藍藍的天,白白的雲…為何這般美好之景致,我本是天天都能夠見得到,現如今卻是深深覺得鮮少見到,偶爾一次見到了,就馬上甘之如飴呢?還是說,我真的已經失去了發現這些美麗景致的眼睛和心境了…”
這一段回宮的路上,可以說是司徒清顏難得的一段兒快活自由又輕鬆的時間了,在身旁沒有什麼人的情況之下,司徒清顏感覺自己才是真的自己,沒有那麼多的紛紛擾擾,可以靜下心來,什麼都不想,索性將一切都拋在了腦後去,打開心扉,去擁抱那空氣裏麵的青草的清新和花朵的芬芳氣味…美好的景致和時光總是短暫的,不知不覺之間,司徒清顏便隻差短短的一小段兒路就可以回宮去了,拐過一個彎兒,司徒清顏甚至能夠遠遠地望得見,自家的辰雙宮,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要是這段路能夠再長遠一些就好了啊,沒有煩惱,沒有報仇,沒有那麼多的是是非非,沒有那麼多的紛紛擾擾,沒有陰謀詭計,沒有栽贓陷害…世上一切都是美好的,幹淨的,純潔的,就好像是方才那一樹燦然盛放的木棉花兒,安靜,淡然,好似君子,如水一般的明淨悠遠…”
想歸想,做歸做,盡管司徒清顏心底裏極為渴望這種寧靜悠遠的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可是,報仇雪恨這件事情,卻始終都是司徒清顏心頭放不下的頭等大事,始終都是司徒清顏心頭的一顆朱砂痣,摳不掉,忘不了,抹不去…這一世的重生,司徒清顏的宿命,似乎就是為了報得大仇而來的,這一世,若是不能夠得報大仇,將前世那些殘害於自己的人都統統趕盡殺絕,司徒清顏便活不下去了。
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心性的變化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分外地怕死,分外地惜命;而另外一種,便是更加地不怕死,視死如歸,生而隻為使命。
司徒清顏,便是後一種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