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顏還依稀地記得,當時蘭妃娘娘一邊嘴上麵嗔怒地說著這些話,一邊就馬上轉過身去,朝著那小宮女春鸝就是一頓的訓斥:“春鸝你這死丫頭!你看到沒有啊?!這宮裏頭的哪個主子的宮裏頭的小宮女不是穿著那素麵兒鞋子呢?!偏偏就你這丫頭心氣兒高的,非要別出心裁兒,非要獨樹一幟的,自己個兒跑去繡個什麼春花兒黃鸝鳥兒的,這麼惹眼,你這丫頭是越來越放肆了!你這賤丫頭就是欠管教了,春鸝,你說說你,你跟這整個兒後宮之中的所有的伺候宮女不都是一模一樣兒的麼?你有什麼不同啊?!你比人家別的宮女多長一根兒手指頭嗎?!還是你比人家多長出一隻耳朵來啊?!就你顯得這麼特殊,就你身架兒貴著高著唄?!看本宮回去了不好好兒地收拾收拾你這個死丫頭!”
當時司徒清顏也是聽出來了,蘭妃娘娘那哪裏是訓斥管教自己身邊的下人奴婢啊,那分明就是假借著管教底下的奴婢,實為在炫耀她自己的身份高貴,地位顯赫。
這宮裏頭的小宮女兒都穿著那棉布素麵兒的鞋子,唯獨這春鸝姑娘穿著那花紅柳綠、草長鶯飛的繡花鞋子,這一定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春鸝這麼做,那花紅柳綠的繡花鞋子在宮女堆兒裏那麼紮眼,而那春鸝姑娘又是成日裏都在那蘭妃娘娘的眼皮子底下轉悠,那蘭妃娘娘那麼眼精手快、精於算計的一個女人,又怎麼會全然沒有發現呢?!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蘭妃娘娘本就早已經發現了那春鸝姑娘擅自改了鞋子的事情,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加以幹涉和管教,並且,從蘭妃娘娘假借訓斥那春麗姑娘的話語當中可以很明顯地聽出來,蘭妃娘娘不但不加以管教,反而是還以此為傲,正可謂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婢,這春鸝姑娘光是那腳上的繡花兒鞋子就能夠顯得出她比宮裏頭其他宮女優越,那麼,這春鸝又是蘭妃娘娘身邊的伺候丫頭,自然也是能夠十分顯示出來,蘭妃娘娘這個做主子的,是多麼地身份高貴,是多麼地地位顯赫來了…司徒淸顏亦然是已經看出了蘭妃娘娘的心思了,所以便就勢順著蘭妃娘娘的意思去了。
“嗬嗬,蘭妃娘娘,您就不要跟這小宮女生氣了。要清顏來說啊,這小宮女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不是嗎?這小宮女一來是心靈手巧,一個年輕的姑娘家,這般地心靈手巧,亦然是無可厚非,難得難得呢,總好過那些個笨手笨腳的宮女吧?這二來呢,這春鸝姑娘怎麼說也是蘭妃娘娘您手底下的小宮女,蘭妃娘娘您進宮之前是身份高貴的名門望族出身的大家閨秀,這進宮之後又是深受皇上所鍾情專寵的蘭妃娘娘,在這後宮之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哪個不敬蘭妃娘娘您三分呢?像是蘭妃娘娘您這般地鶴立雞群,那您身邊的伺候下人們奴婢們又怎麼能跟宮裏頭其他的宮女奴婢們一樣粗鄙呢?那自然是要更加精致一些了啊…蘭妃娘娘,你說是不是啊?”
司徒淸顏的這番話,可謂是將蘭妃娘娘想要表達的意思全部給說出來了,蘭妃娘娘的目的達到了,自然也是心滿意足了,也就順勢就著司徒淸顏給的這個“台階兒”就下了,滿麵堆笑兒地跟那春鸝姑娘說道:“罷了罷了,春鸝,今日你這丫頭是得了大福分了,既然今日十三王妃她都為你這般求情說好話兒,本宮就暫且饒了你!”
“奴婢多謝娘娘饒命…”
那春鸝姑娘一邊屈身下膝,跪在地上向她的主子蘭妃娘娘千恩萬謝的,一邊又同時也跟司徒淸顏這邊兒也磕了兩個頭來,連連道謝…這件事情,司徒淸顏也沒有怎麼太過在意,當時隻當是那蘭妃娘娘虛榮心極強,要個麵兒上的尖兒罷了。
直到今日,司徒淸顏看到花叢下麵那隱隱約約地透出來的熟悉的繡花鞋麵兒,司徒淸顏這才又想起來昔日的那件事情來了…、“沒錯兒,這十有八九就是那蘭妃娘娘身邊兒的小宮女春鸝的繡花鞋子。”
司徒淸顏一邊細細地觀望著,一聲兒不吭,一邊在自己的心裏麵不斷地思忖著:“這般的粗糙的棉布鞋麵兒,宮裏頭的女眷們,隻有小宮女和老嬤嬤、老媽子們會穿的,各宮的皇妃們和王妃們可是絕對不會穿這等料子次等低下的布鞋的,可是這等精致的花樣兒繡麵兒,又不是一般般的小宮女能夠穿得上的,想必一定是那蘭妃娘娘身邊兒的春鸝姑娘了…”
花叢那邊,紋絲不動,一丁點兒的聲響都沒有,一動都不敢動。司徒淸顏若是此時就馬上過去那裏,一把揪出那個小宮女,揭穿她,降罪於她,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過,司徒清顏倒也是不傻的,她可不做那虧本的買賣。
“我現在若是過去一下子揪出她來,那她也是有極大的理由來搪塞我的,隨便說一句什麼借口,就能將她自己跟蹤我的事情給擇得幹幹淨淨的,那我這不是白忙活了一場,還反倒是白白地放走了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