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茲已經穿過魔法與未知之線。
空間傳送魔法在未知海域必然失效,但作為出生並生活在這片海域中的人,嚴實的空間屏蔽對伍茲而言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魔法與未知之線後的一小塊天地向來以風暴和閃電迎接它的闖入者,伍茲穿梭其中,卻是暢快淋漓,任由暴烈的雨點打在身上,興致來了,他甚至主動闖入閃電劃下的軌跡中,接受來自未知海域的洗禮。
某一刻,他卻忽然停了下來,臉上少有的喜悅急速退去,轉為往常的慎重與嚴謹。
熾午就站在他的前方,同樣任由雨點擊打,任由閃電洗禮,他紋絲不同,如同一座無法繞過的山峰,蠻橫而平靜的將伍茲阻礙於天地之間。
憑伍茲的智慧,不會不知道,熾午此時出現於此地,是意味什麼。
線條剛毅的嘴角隻能勾起一抹苦笑,說:“難道……鬱金香家族的族長,忘了我們之間的聯盟麼?”
熾午平淡地搖頭,回答:“讓我來這裏的,是預言之人,阿蘭薩。”
“預言之人……”
伍茲微微驚訝,隨後卻苦澀更濃,說:“他究竟得到怎樣的眷顧,連諸神都願意圍繞他旋轉?”
“諸神圍繞的,是他的命運,而不是他本人。”熾午糾正道。
“或許吧。”
伍茲幾次提起手中的長槍,又幾次落下,他發現,麵對如鴻溝般不可戰勝的對手,他的戰意忽然如他的長槍一樣,變得笨重不堪。他現在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隻能用驟然嘶啞的嗓音,繼續說:“在下……才疏學淺,並不能理解,這二者的差別,不過,我想……我現在,也不用再考慮什麼了。”
熾午亦惋惜的歎息一聲,說:“若閣下為預言之人,或許……”
他沒有繼續這個不可能的“或許”,而是轉折道:“但願你的靈魂在另一個空間重新找到宿主時,命運會垂青於你。”
這是結束語,就像諸神對褻瀆者下達審判,一切再無挽回的餘地。隻不過,熾午對待伍茲,語氣要比審判溫和得多——但無法改變它們的本質。
伍茲最終鬆開手,任由陪伴他出生入死的長槍墜入突然漆黑而壓抑的茫茫大海中。他直接放棄抵抗,他太清楚熾午的實力了,僅其物理攻擊免疫與魔法攻擊免疫的能力,就決定了伍茲不可能戰勝熾午。
理性終於摧毀感性,得知不可能戰勝熾午後,伍茲認為,與其徒勞的反抗,倒不如幹脆受死,至少這樣還痛快一些。
熾午讓伍茲如願以償,他沒有拖遝,起手落手,結束了伍茲的生命,對於諸神而言,凡人的死亡,並不意味結束,而是一個新的開始,所以,它們從不憐憫。
熾午粗暴而優雅地將伍茲的頭從身體擰下,他伸手在虛空中隨意一劃,竟打破未知海域不能使用空間魔法的限製,從虛空中取出一個小型方盒,並將伍茲的投入置入其中,預言之人需要看到伍茲的頭,才能確認伍茲已經死亡。
但有人不需要看到屍體,也能夠收到伍茲死亡的消息。
半月島的水下洞穴中,是一間簡易的木屋位於洞穴深處,伍茲,即龍裔五兄弟的老師,妮可·羅賓就居住在這裏,或者說躲藏。
她忽然從冥想中睜開眼,目光轉向身後的小方桌,方桌之上,是五顆幽藍色的魔法石,其中三顆黯淡無光,隻是,在前一刻,失去光芒的魔法石,還尚是二顆。
“伍茲……”
她的眼中冷芒閃爍,她隨即站起身,正要離開木屋,卻又在門口停下,她回過身,視線再次投向小方桌,還明亮的兩顆魔法石上,各自用龍語刻著一行小字,翻譯過來,一顆上寫著紮特的名字,另一顆,自然是克裏特的名字。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克裏特的魔法石上。直到整整數分鍾過去,確認這顆魔法石依然穩定地散發光芒,她才從鼻腔中輕舒一口氣,略作思索,幾步走回原本的位置,重新坐下,繼續枯燥的冥想。
紮特的死所帶來的波瀾,似乎也僅此而已了……
沉船港深處,阿蘭薩並不在意他的一個決定會給什麼人帶來什麼影響,他隻在意這個突兀的決定後帶來的突兀,而無關這個涉及這個決定的任何人。一次單純的試探,對命運的試探。
此時此刻,阿蘭薩正與巴爾古夫激烈的交戰中。
他終於找到這支躲藏的老鼠,但不得不說,巴爾古夫竟極為精於藏匿,他完全收斂氣息,一般的聖域強者用感知掃過去,很可能以為巴爾古夫隻是一名普通人。他對自己的藏匿手段也確有自信,不僅收斂氣息,還將自己裝扮成一名邋遢的海盜,在一間由一艘中型船隻殘骸改建的酒館中,他試圖“光芒正大”地從阿蘭薩的眼皮底下竄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