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有點時間,粗略地記下昨天的事。在這樣嚴峻的時刻裏,如果我的日記落到了校長老婆的魔爪中,那麼秘密組織所有的人都將受牽連……因此,我要把它從箱子裏取出來,用細繩子係在胸口,我倒要看看,誰敢從我身上搜!

下麵是最近二十四小時裏發生的情況。

從昨天一直到今天上午,整個學校都是亂糟糟的,大家都在竊竊私語。

外人一看就明白:學校裏一定出了什麼大事情。

蒂托·巴羅佐逃跑的消息傳開了。學校的學生們紛紛議論著這件事,都想進一步打聽有關的細節。可是學校的工作人員在同學中轉來轉去,有的像丟了彩票似的無精打采,有的瞪著發怒的眼睛像警察在搜捕強盜一樣。

有消息說,學校已向四處發了電報,把逃跑者的特征通知了地方當局;同時,嚴厲的調查正在學校裏進行。他們要查清誰是巴羅佐的同謀?是同學呢,還是學校的工作人員。

在同學中還流傳著這樣的新聞:巴羅佐的逃跑使校長老婆得了麻疹,因此必須臥床;而校長由於東跑西跑布置任務,不小心撞傷了眼睛,又是惡心又是吐,所以頭上纏上了一條黑綢巾。可他的另一隻眼睛也烏紫烏紫的……

我和秘密組織的夥伴們都清楚校長撞傷眼睛和惡心嘔吐是怎麼回事,但是我們不作聲,僅會意地對望一下。

吃午飯的時候,斯塔尼斯拉奧先生來到了食堂。盡管大家使勁憋著,還是不時從這兒或那兒發出笑聲。我看到同學們都在忙著用餐巾擦嘴,掩飾看到斯塔尼斯拉奧那副怪樣子的快活心情。

他多麼引人發笑啊!可憐的斯塔尼斯拉奧先生用黑圍巾纏著光禿禿的南瓜腦袋。我們秘密組織的成員們都知道,他頭上的腫包,用假發已遮蓋不住,而且,他的假發也不知道丟到何處去了(即便找到,現在也不能戴它!)。另一隻眼睛腫得也很厲害,淚汪汪的,好像是用平底鍋煎的半生不熟的雞蛋一樣……

“好像一個土耳其的傻瓜!”馬烏裏齊奧·德·布台小聲地說。他指的是像伊斯蘭教徒一樣纏著圍巾的校長。

後來,學生被一個一個叫到校長辦公室問話。

“他們問你什麼?”我在走廊裏問一個剛從校長辦公室出來的學生。

“沒有什麼。”他回答說。

晚上,我又問了另一個同學。

“沒有什麼。”

我這時明白了,斯塔尼斯拉奧恐嚇學生們,使得他們不敢透露一句被盤問的話。

我的這個判斷不多久就被馬裏奧·米蓋羅基證實了。他走到我身邊,很快地對我說:

“當心!卡爾布尼奧已經有所察覺了!”

回到寢室後,我才知道我們幹的事已經敗露……“你被叫到校長辦公室裏去了嗎?”我小聲地問基基諾·巴列斯特拉,他正好從我跟前走過。

“沒有。”他回答。

為什麼所有的學生都被叫去了,唯獨我們兩個年齡最小的沒被叫呢?

這個例外引起了我的疑慮。我擔心有人對我進行了特別的監視,決定今晚不到“觀察哨”上去了。

我不知道在床上睜眼躺了多久。我翻來覆去地推測著,回想白天的情景。突然,上壁櫥的念頭又在我腦中盤旋,壓下去又冒出來,最後,任何要謹慎的想法對我都不起作用了,我決定再上去看看。

我先偵察了一下同伴們是否都睡著了。我的目光搜索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看看是否有什麼密探在監視我。我輕輕地起了床,爬上了壁櫥……

唉呀!太意外了!……壁櫥裏麵的牆被重新用泥抹過了,我曾花了很大勁起下的磚被重新砌住了。就在這可以活動的窗戶上,我看到過多少有趣的事,看到過他們是如何密謀的情景……

我不知道當時我怎麼沒有叫出聲來。

我從壁櫥上下到床頭櫃上,再從床頭櫃回到了被窩裏……我的腦中橫七豎八地出現了各種各樣奇怪的推想。這些推想使我估計到種種的可能性……

一種比其他更有說服力的推斷告訴我:“是這樣的,斯塔尼斯拉奧先生聽到了你和基基諾·巴列斯特拉在皮埃帕奧羅·皮埃帕奧利畫像後麵發出的笑聲,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模模糊糊地有了某種懷疑,而且這種懷疑越來越厲害;由於他對亡魂是否有本來就將信將疑,所以今天早晨他搬來了梯子靠在牆上,爬到畫像上並把畫像取了下來,看看後麵究竟有什麼;他發現了你挖的窗戶……後來他用泥把你的小窗戶給堵死了,他想知道這小窗戶是在誰的壁櫥裏,結果發現在加尼諾·斯托帕尼的壁櫥裏,也就是被人家稱之為搗蛋鬼加尼諾的壁櫥裏!

我的天哪!我的日記,看來這個推測是正確的,我得做好準備,等待重大事件的發生……

誰知道寫完這幾行字,勉強度過這可怕的不眠之夜後,哪一天才能再把我的思想以及我的遭遇再寫到你的上麵呢?

我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