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2 / 3)

“叮……”

“哐當……”兩個聲音先後響起

她悄悄抬起頭,望著他俊朗的側顏。

此時的少年,沒有往常的溫和,棱角分明的臉透著絲絲寒氣,眉頭微瑣,漆黑的重瞳似乎冒著熊熊烈火。那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狠厲憤怒。他一手持劍對著周勃,另一隻手牢牢把她固在懷中,聲音冰冽寒冷,“堂堂七尺男兒,居然暗算一個女子,也不怕天下人恥笑。”

他在生氣!

紫月循著他的目光看向周勃,他此刻手上也無任何兵器,左手還握著右手手腕,似乎剛才被項羽傷著了。

他就在剛才那一刻,不僅接住了她,還出手傷了周勃。

是啊,她都快忘了,他不僅是她的項大哥,還是那個叱吒沙場的西楚霸王。相處了這麼久,見慣溫柔的他,爽快的他,寵溺她的他,體貼的他,悲傷的他,卻忘記了,他也是嗜血的,霸道的,無人能敵的。

“你沒事吧!”他放下對準周勃的長劍,轉頭看向紫月,目光溫暖柔和,和剛才那個,判若兩人。

“沒事。”紫月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陽光,明媚,述說著自己的安心,安全。

“那就好。”少年也勾起嘴角,閃閃發亮的雙眸勝過秋日的暖陽。

秋風蕭瑟,泛黃的落葉耗盡最後的氣力在空中揚起翅膀,舞出生命最後的精彩。這樣蕭條暗淡的景色,卻在少年少女相視一笑之間,變得絢爛,奪目……

三:文試

“咳……”範增不自然地咳嗽一聲,打斷了這溫暖**的一幕。

紫月這才發現,項羽的手還搭在她的肩上,自己還在他溫暖的懷抱中,而且還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臉立刻紅到耳根,連忙輕輕掙開項羽的手。

“剛才羽兒下手一時不知輕重,不知道這位周兄弟有無大礙?”範增似乎故意忽視她的窘迫,反而看向受傷的周勃。

“無礙。”話雖這麼說,可他依舊握緊手腕,看來傷的不輕啊。不愧是項大哥,隨便一出手就這麼大威力,太厲害了。

紫月不僅有些幸災樂禍,還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剛才在下一時求勝心切,打了姑娘一掌,還望姑娘別見怪。”周勃還不忘對紫月道歉。

“沒事。”紫月很大氣地一揮手,“再說周大哥也給我們上了一課,普通比武都可能趁人不備而扭轉局勢,如果在戰場上,生死攸關,那肯定沒人做君子,必定想盡辦法求生。所以,就算製服了敵人,也不可掉以輕心。”

這話雖是在回應周勃,實則是說給項羽聽的。畢竟,以後他才是統領千軍,征戰沙場的那個人。

果然,項羽若有所思點點頭,還禮貌地對周勃行了一禮,“剛才救人心切,誤傷了周兄,還請見諒。也多謝周兄這般提點。”

周勃悶聲不語,隻是敷衍的回了一禮。

“這樣就好。”呂文依舊樂嗬嗬的,“大家都是朋友,這些小事情就別見怪了。”

這句話一出,顯然大家心中都有想法,但還是默契地應了一聲,“是!”

“蕭姑娘的身手如此不凡,果然還是名師出高徒。”呂媭笑容得體地對範增行了一禮,“呂媭佩服。”

她居然也會誇人?紫月眼睛一斜,餘光看到靜靜站在一旁的龍且,終於想起來,衝項羽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不用訓練嗎?”

“呂府畢竟是文人之家,沒有專門的武術場地,所以我們沒有訓練,最多就是簡單切磋一下。”項羽回答地很平靜,卻讓紫月心裏萌生一種巨大的不平抱怨,原來,受苦的居然隻有她一個!!!

“師父,你還真是毀人不倦啊。”紫月苦著臉,幽怨的看著範增。

“當然。”範增並沒有聽出她話裏的真正含義,反而自然地捋捋胡須,“你的底子最差,平時練習有最少,必須得好好教導。”

底子最差,和男人比女人底子差很正常好不好,再說,為什麼我要和一群大老爺們比啊,我隻是小女生好不好!

紫月垂下頭,欲哭無淚。

韓嘉卻在一旁“撲哧撲哧”捂嘴偷樂。

“聽聞範先生精通音律,蕭姑娘作為唯一傳人,應該也很厲害吧。”呂媭好像不甘她一個人搶風頭,突然發難。

“音律?”紫月臉色一沉,她現在彈琴吹笛子的水平僅僅達到不用捂耳朵的境界,離厲害差遠了,這個呂媭,怎麼這麼難纏啊。

當然,看過一些宮鬥宅鬥的小說電視劇,應付起她來還是綽綽有餘的。

紫月首先撿起地上的長鞭,收成小小一節拿在手上輕輕拍了拍,“師父他老人家確實精通音律,可我才和他學習半年,之前又不曾接觸過,所以我的琴藝笛藝都不行。正如呂姑娘,如果讓你耍一套鞭法,你能嗎?”說完,還挑釁一般衝呂媭挑挑眉。

韓嘉再一次捂嘴笑起來,紫月這番話,完全可以翻譯成:音律我不在行,我們打一架吧。真是暴力啊。

“那詩書曲賦呢?”呂媭依舊步步緊逼,“這些,姑娘總不會沒有接觸過吧。”

這個,紫月倒是不推脫了,反倒一臉悠閑自在,“聽呂姑娘這意思,是要和我比試比試嗎?”

“比試不敢。”呂媭意味深長一笑,“大家互相指教學習罷了。”

紫月不屑地撇撇嘴,暗暗搖頭:虛偽的女人。

呂媭見她沒有吱聲,手輕輕一抬,吩咐下人,“備墨。”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早有準備,一會功夫,桌案,竹簡,筆墨就擺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呂媭有意散布消息,就是那一會功夫,又來了一大波人圍觀,包括剛才沒有到場的蕭逸項莊陳平等。

“什麼情況?”蕭逸走到紫月身邊,“這呂小姐哪根筋不對了,跟你比詩詞歌賦。”

“誰知道呢。”紫月無辜地聳聳肩,剛才被周勃拍到的地方突然狠狠一疼,她忍不住輕輕“哎喲”一聲,捂著發痛的肩膀,暗暗咒罵:這個周勃太下流了,居然下那麼狠的手,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沒事吧。”她這一細小的動作落在項羽眼中,忙慌張地問道。

“沒事!”紫月搖搖頭,又動了動受傷的肩膀,那一陣疼痛也漸漸消失,看來是沒什麼大礙了。

“蕭姑娘,請吧。”呂媭首先走到桌案前,對紫月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紫月毫無懼色來到呂媭身邊,眼睛下意識地瞟了瞟周圍的圍觀群眾,大家似乎都帶著觀望好奇的目光,期待著接下來的比試,唯獨一人,嘴角含笑,目光如水。

陳平!

怎麼好像什麼都吸引不了這個人啊?

紫月歪頭想了想,突然後退兩步,看向一臉興奮期待的韓嘉,“我突然有點累了,好像寫不出來什麼了,嘉兒的水平和我差不了多少,讓她來吧。”

雖然心裏不希望她和陳平在一起,可她既然一根筋地喜歡上他了,也該是讓她在喜歡的人麵前出出風頭了。

“我?”抱著打醬油心態的韓嘉一臉錯愕地指著自己,連忙快步走到紫月麵前,拉著她輕聲嘀咕,“你幹什麼,我是理科生,不懂什麼詩詞歌賦的。”

“別緊張嘛。”紫月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順帶鄙視的白了她一眼,“說的好像你沒學過語文一樣。你可是2000以後的現代人,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瑰寶你好歹也接觸了一些吧。這個呂媭再怎麼滿腹經綸,能勝過李白杜甫?你的陳平可在看著,千萬沉住氣,好好表現一番。”

聽她這麼一說,韓嘉心裏鬆快了不少,遲疑道,“要不,我試試。”

“放心吧,沒問題。”紫月對她做出一個OK的手勢,把她往桌案上一推,“我們商量好了,嘉兒先來試試水。”

怎麼感覺自己想實驗室裏的小白鼠一樣。韓嘉頓時全身不自在,衝身邊的呂媭尷尬一笑,心裏還是免不了心虛:這可是赤果果地作弊啊。

“為了公平起見,陳平大哥,你來出題吧。”紫月故意拉上陳平。

還要出題?韓嘉後背漸漸發涼,她肚子裏的詩歌儲存量可不多,要寫不出來可就丟臉了。

“畢竟這是女孩子閨閣之間的玩賞,也別出太難的了。”紫月突然補充道,“還有,為了正常發揮,限韻就免了吧!”

路已經鋪到這份上了,接下來嘉兒你就自求多福吧。

紫月覺得自己真是秦代的雷鋒啊。

“這個……”陳平微微皺眉一思索,也沒有推辭,坦然道,“現在正值秋季,正是賞菊的好時機,不如就以菊為題,可好。”

太好了!韓嘉忍不住要鼓掌叫好了,真不愧是陳大哥,出的題太合她心意了。

“菊?”呂媭略一點頭,還在思索,韓嘉就已經下筆奮筆疾書起來。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陶淵明的《飲酒》可是現代學生信手拈來的古詩,要論寫菊花,千古以來誰能比得過陶淵明啊。

越想心裏越激動,看來這次真的可以在陳大哥麵前變現一番了!

“啪!”地一聲放下筆,心中無比舒暢得意,五柳先生啊,盜用一下您的佳作,可別見怪啊。

“嘉兒,有點偏題了吧!”紫月頭疼地捂住額頭,“讓你以‘菊’為題,不是詩句裏帶了‘菊花’就行。”

“啊?”韓嘉一慌,正準備提筆在想一首,呂文已經走到她們麵前,拿起韓嘉剛寫的竹簡,默默,把這首詩默默念了一遍,拍手大讚道,“好詩,好詩,雖然有些文不對題,但卻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

“哦?”範增也快步上前,接過竹簡,快速瀏覽了一遍,點頭讚歎,“果然好文采,尤其詩中透露的氣節,實在令人佩服。”不過,很快眉頭一皺,不解看向韓嘉,“姑娘你應該沒做過官吧,怎會有這種歸隱田園之意呢?”

“這個……”果然,騙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麼容易就要被拆穿了嗎?不行,絕對不能在這麼多人麵前丟臉。

她想都沒想,繼續瞎編,“我寫的是我祖上的一位長輩。在蜀國還沒有被滅的時候,他就因為為人正直,被朝中人排擠,所以毅然辭官歸隱,成為我們家族的一段佳話。據說他酷愛菊花,一時心中有感,就寫了這首詩。”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點點頭,若有所悟。

紫月特地看了看陳平,連一貫平靜如水的他眼中也流出一絲異樣的神情,有欣賞,還有一絲莫名的歎惋和說不出來的哀傷。

看來嘉兒不是一點機會也沒有嘛。紫月不知道心裏是喜是憂,是該祝福她呢,還是該做些什麼讓她打消這念頭呢?

可是,感情的事怎麼可能說打消就打消呢?

心裏莫名湧出一些酸楚,但馬上甩了甩頭,把這些負麵的情緒甩出腦中:嘉兒有她自己的路,既然不知道該怎麼做,還是祝福她吧。

很快,她的心思又轉到另一邊:果然,說謊是會被傳染的,她悄悄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默默歎道:這個嘉兒,太能編了吧。不過,一首偏題的詩被所有人讚揚,也算達到效果了吧。

想到這,她故意提醒呂媭,“嘉兒的詩大家已經看過了,下麵該呂姑娘了吧。”

“我……”呂媭猶豫地握起桌案上的筆,顫抖著移向竹簡邊,卻遲遲下不了手。

周圍的人都屏氣凝神,期待著這位沛縣才女的展示,周圍靜得完全似乎隻剩下呼吸的聲音。

那一刻,紫月突然有些同情呂媭,畢竟嘉兒是靠作弊寫出來的這首詩,可就是這份虛假,把呂媭推到這麼尷尬的位置。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其實她除了人高傲了一點,也沒什麼別的壞處吧,為什麼自己一看到她,一受到她的挑釁,氣就不打一處來呢?

就在她走神之際,呂媭長長的歎了口氣,擱下筆,坦然說道,“我寫不出來。”

“韓姑娘這首詩,用律和寫法都別出心裁,獨具一格。心境更是難以比擬,我……認輸。”呂媭這番話說的坦坦蕩蕩,認輸也認得大方不僅讓紫月稍稍改變了對她的看法,旁邊的人也都讚歎地直點頭,沒有絲毫嘲弄之意。

“不過,”呂媭話鋒一轉,又掉頭看向紫月,“蕭姑娘,不知道你有沒有其他想法?”

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就這一句話,紫月把剛才對她的同情和改觀一下子清理地幹幹淨淨,連丟人都得拉上一個人墊背,要不要這麼絕。

在眾人期待疑惑的目光之下,紫月雄赳赳氣昂昂走到桌案前麵,拿起筆刷刷寫下短短四句律詩:

花開不並百花叢,

獨立疏籬趣無窮。

寧可枝頭抱香死,

何曾吹落北風中。

開玩笑,就算讀書少也應該多看點電視劇,《甄嬛傳》她可是從頭看到尾的,區區一首寫菊花的詩還能難住她,真是可笑。

說完,也不聽在場的人嘰嘰喳喳地議論紛紛,拍了拍手,瞟了一眼麵色難看的呂媭,大步離開前廳。

四:行動

一天的訓練好不容易結束,紫月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房間,想到蕭逸在旁邊看她獨自訓練那幸災樂禍的表情,分分鍾想拿起鞭子抽死他。

她剛準備給自己倒杯水平複平複一整天來的疲勞,韓嘉就毫不客氣推門而入。

“有事?”紫月累的連眼皮都懶得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