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還能有誰。”
“那七巧現在住在哪裏?她在京城似乎沒有別的認識的人呐。”
小核桃搖搖頭說:“沒有吧,不過我聽說有人在城南郊的向陽坡見過她。”
既然已經到這一步了,索性去向陽坡找七巧問個清楚,萬一她真的有什麼難處,趁著孫卓洲在,也不至於束手無策毫無辦法。
向陽坡,地如其名,是一個陽光明媚,舒適溫暖的地方,京城居北,東西南北四郊也隻有南郊,當之無愧的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如果七巧住在這裏,也是個不錯的地方。
我一路打聽,竟來到一座青磚翠瓦的別院前,這個情況,似乎跟我設想的略略不同,猶豫地上前敲敲門。
開門的是個緇衣小廝,言語急不客氣:“幹什麼的?”
“呃……找,找人。”
“找人怎麼找到這來,滾滾滾!”
就這樣,我被幹脆地轟了出來,如何是好,難不成要蹲在門口等裏麵的人出來?與其如此,不如……
果然,沒過多久裏麵的人就大喊著衝了出來,一個熟悉的大嗓門高聲叫罵道:“哪個王/八/蛋,怎得在人家門口點火!”我躲在樹後偷眼望去,不是方才那囂張的小廝又是誰。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說話的是個沒有腿的瞎子,沒有腿,那是顯而易見的,因為他坐在輪椅上,膝蓋以下的衣擺隨風飄蕩,瞎子也是顯而易見的,因為他臉上有一道橫向的疤痕,傷口極深,幾乎將他的臉一分為二,十分可怖。
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瞎子身後站著一個綺麗的湖藍色身影,“七巧!”我大叫著衝出去,並不理會那小廝的質問。
七巧臉上閃過一絲倉皇,但很快就平靜下來:“毛豆哥,我認識她。”
那個叫毛豆的緇衣小廝還是麵帶不忿,見那瞎子沒言語,隻好罵罵咧咧地讓開。
眼前的七巧明明就是七巧,湖藍色的衣裳,垂掛髻,粉團的臉還帶著嬰兒肥,我卻總覺得她與從前不同了。
七巧走出去兩步,待我跟上前方問道:“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見到七巧前我原本有滿肚子的疑問,其實現在也依然有滿腹疑問,卻突然不知如何開口了,隻問:“你怎麼了?”
“我很好呀。”
其實問題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這算是什麼問題嘛,隻好又問道:“為什麼從教坊搬出來呢?”
七巧沉默半晌,仿佛在沉思,最後卻隻是歎口氣道:“說來話長。”
“七巧,”我想去握住她的手卻被她恍若無意地躲開,“七巧,你不要這樣,那天沒有等到你就走是我不對,你不要不理我。”
“我沒有不理你。”七巧的眼神因真誠而明媚,隻是這真誠的明媚轉瞬即被憂愁替代,七巧欲言又止,倏忽間那憂愁也煙消雲散了。
七巧說:“我沒有不理你,我也沒有離開教坊,到這裏來是為了向聶師傅學藝,這是我自己的意思,菱歌,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樣了,卑微可憐,任人驅使,凡事皆由不得自己,菱歌,我想紅,想比所有人都紅。”
我本該為她高興,可是卻笑不出來,這是一種奇怪的體驗,她的眼睛裏分明滿是堅決,我卻偏偏從那毅然決然裏看出些破釜沉舟的味道,讓人無法不擔憂。
“菱歌,我想紅,你不高興嗎?”七巧微微一笑,臉上一如既往的掛著一對小酒窩,眉目清澈,依舊是從前的模樣,是我多慮了吧。
“怎麼會呢,我當然高興!我們是好姐妹嘛,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七巧終於發自心底地笑了。
“可是七巧,你該告訴我的,你都不知道這兩天找不到你我有多擔心,我去教坊找你,小核桃說,你離開是高尚的意思,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我能有什麼事,不過小核桃說的也不錯,這的確是高老板的打算,我本來就是教坊的學徒,因為懶便將從前的技藝荒廢了不少,如今秦風倒了,高老板便有意發掘些新人,這才想到我。”
我恍然大悟,笑道:“這麼說這果然是大好事啦!”
“那當然,”七巧得意道,“以後我若成了角兒,你就是名角兒的好朋友啦,有你得意的。”
“看你得意的,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這好吃懶做的脾性,能不能成還不一定呢,不過麼,有我幫忙便可無虞啦!”
七巧狐疑地笑了笑,不信似的說:“你竟有這麼大本事,怎麼不見你紅。”
“我誌不在此,再說了,那些琴棋書畫的我也不會啊,我雖然不會這些,卻特別會作勢,你就放心好了,有我這個‘金牌’經紀人,你肯定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