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天一夜的車程後,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
看得出爸爸媽媽都在刻意避免提到連風,一方麵我覺得感動,另一方麵,心裏也難受起來。一個已經習慣了和爸媽討論的話題就這樣憑空地蒸發了,像是一副圖畫中不和諧的空白一般,總覺得別扭,終於有天晚上,爸爸出了門,媽媽在看電視,我在沙發上坐著,插著耳機聽音樂,聽到幕曉推薦的那首snow patrol的《Run》的時候,清楚地聽到了一句:“And I barely look at you (已經難得再看到你)”,我就在客廳裏麵,眼淚流了下來。
我摘下耳機,對著媽媽說:“媽,我和連風分手了。”
媽媽起身走過來坐在了我身邊,然後揉揉我的頭發說:“嗯,我知道。”然後輕輕地,抱住了我說:“是連風,他沒有那個福氣。”
“是啊,”我破涕為笑:“我知道。”
媽媽抱著我,就像小時候哄我入睡那樣,輕輕地,搖了起來。
不記得是在多久以前看到過這樣的話,失戀就像是撞了電線杆,會很疼,等過去了以後,疼痛也許慢慢消失了,但是,那個電線杆,永遠都在那裏。我已經幾乎快要感受不到疼痛了,但是心中鴻溝一般的傷痕,似乎永遠都在提醒著我,那個電線杆,依然在那裏。
一直覺得自己過得太頹廢,我打算用這個寒假做一些實事,也就是在最後見到幕曉的那一天,我欣然接受了幕曉的建議,利用音樂來鍛煉英文聽力——這畢竟要比聽四級聽力舒服得多。
幕曉非常熱心地把他的mp3給了我,並很多餘地布置了作業——聽完所有的歌,把歌詞寫下來,然後翻譯過來。末了還加了一句:“如果你要從網上下載歌詞和翻譯,我希望你能夠有點技術含量,至少看了以後改一改。”
我帶著陰謀被識破的窘迫笑一笑:“我哪兒能把這個展現我聽力和翻譯水平的大好機會讓給因特網呢,你就等著寒假回來看我的作業吧。”
等我拿到幕曉的mp3仔細研究了一下以後,壓力排山倒海地衝著我這個英癡來了,有不同類型的搖滾樂——德國戰車的主場能夠把英語唱出德語的味道,還有rap——50 t總是會在我反應出第一個單詞的時候就把整句唱完……我意識到,我的承諾果然做的太早了。
很自然地,在死要麵子活受罪的本性驅使下,我開始瘋狂地聽起了這些鳥語歌,費勁地記錄單詞,並且抱著牛津辭典挖空心思地做翻譯。
而爸爸媽媽看到我這樣,總是感歎:“你高考那會兒幹嘛去了,也沒這精神。”
在我平靜的生活裏,微薄的成就感逐漸變成了——一下子就聽懂了一個長句,翻譯出了一句自我感覺特別有文學韻味的語句……我總是在台燈下扶一扶眼睛,帶著對自己兢兢業業的感動,告訴自己:我不過四級,誰過四級?
所以當那個通知高中同學會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還正翻著手中的辭典,聽見高中時候我們班的班長在那頭衝我喊:“韓欣,記得把你家那口子也一起帶過來啊,我就不再通知了!”
我愣了一下,對著電話回答:“那我覺得,你還是給他通知一下吧。”
“哎,你來的時候叫上連風不就行了?”班長在那頭有點情緒地說。
“這個……”我停了一下,說:“因為,我和連風已經很久沒有聯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