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37 她的故事(1 / 1)

我和連風坐在籃球場旁邊的看台上,頭頂星光燦爛,那邊的路燈投過昏暗的光,校園後山上麵還有一座年久失修的燈塔,正竭盡全力地發出暗淡的光。這一切方便了有些熱血的男孩子在籃球架下麵練習投籃——不像那些個陰沉的天氣裏,路燈的光甚至讓人沒法看清,他們投的球到底進了籃筐沒有。

我這樣告訴連風的時候,連風笑一笑:“有時候,你以為他們很在意那些球進了沒有,其實未必,很多人,可能隻是在意這個運動的過程,也就是……”

“單純的做運動吧?”我猜測著。

“有可能,也有可能……”他用起子打開了一瓶啤酒遞給我:“就是發泄,和喝酒差不多。”

我很彪悍地接過了這一瓶啤酒,側身看看剛從超市裏麵提來的一紮啤酒,已經隻剩五瓶了。我記得我喝了兩瓶,而且一點也不含糊,舉著啤酒瓶子,就像個漢子一樣,喝得豪情萬丈。一邊喝,一邊想,原來“借酒消愁愁更愁”未必可信,接下來隻能期待“一醉解千愁”是真的了。

再看看身邊坐著的連風,他說話還很有邏輯——雖然主要都是圍繞袁默展開的對話,我卻已經不感到厭煩,細細聽起來。

這個袁默,也就是景柯說中了的那個袁默,她是富二代,她有個很牛的爸爸在搞房地產,還有個很有上進心的媽媽,也在搞房地產,所以夫妻倆特別和諧,因為開口就能找到共同語言——例如哪裏的樓市開盤了,收益破億了?為什麼人家的房子賣得這麼好,嗯嗯,有必要研究下,學習學習…….接下來的飯桌上,購物路上,甚至床上,所有的話都不會脫離這個核心主題。

這樣的結果就是,袁默從小時候起,所有的家長會一律由她們家保姆出席,她的生日,保姆帶著她出去玩,買好生日蛋糕,然後看著她許願,吹滅蠟燭……等等,你以為袁默的父母並不在意她?並非如此,這一對父母並不是放棄了自己的孩子,相反,他們對袁默的要求還相當高,從小就給她請了無數昂貴的,專業的家庭教師,教英語美術鋼琴,教舞蹈瑜伽甚至跆拳道,小學的時候,每次考試結束了,看到成績單的袁默媽媽總是能在下一秒就決定好接下來要給她請哪一門科目的家教。

最初的袁默也是很好滿足的,哈根達斯那個king size的冰激淩蛋糕,最新潮的,大多數女孩子都會流口水但看到標價望而卻步的進口SD娃娃,最純種的拉布拉多犬,D&G當季最紅的那款包包——你說這太奢侈?可這都是她父母最樂意給的,隻要她願意好好學習,捧回一份像樣的成績單——雖然他們都沒有時間去一次,哪怕是一次她的家長會,聽聽老師說一句“袁默這孩子很乖”。

可是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袁默渴望起了一件無價的東西——父母的關心。在每一次家長會,每一個課外興趣的培訓班,每一次親自活動中,她看著別的孩子身邊的父母對自己的孩子露出笑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知道在哪個樓盤高層的辦公室裏,常常都是透過電話,遙遠到無法辨析表情地對她說“寶貝乖,媽媽和爸爸現在忙,你先自己去啊。”

——好在,還有保姆,跟了袁家將近二十年的保姆,看著她長大。好在,還有那條拉布拉多犬,陪她度過漫長的時光。

可是,就在她十七歲的時候,一直在身邊的保姆因為一場車禍喪生了。

就在三個月後,袁默的媽媽堅持把那條拉布拉多犬送了出去,理由是,保姆不在了以後沒有人照看狗,而袁默已經上了高中,應該花更多的心思在學習上,而不是成天遛狗。

不願意接受再雇傭別的保姆的建議,袁默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帶走了自己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