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著羊絨的衣靠,拉緊衣襟,打著哈氣對靳比秀說:“從這個角度看燈火是很美,可是也沒必要深更半夜的特意叫醒我啊。咱們下次早點的,趁我還沒睡覺的時候看,不是很好嗎?那時候也有燈火……”
靳比秀打斷我的話,一手背過身,一手指著下麵的街道說:“你看。”
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隻見紅色,黃色,藍色,青色,紫色的數萬彩帶忽的飄揚開來,直衝雲跡。
刹那芳華中,隻有逢年過節才放的煙花在我眼中一大片一大片片姹紫嫣紅的綻放,紅的發紫,紫的發黃,豔麗不可名狀。
空中不知何時飛起了造型各異的花燈,牡丹,桃子,仙女,花船……
我詫異於眼前的繁華如夢似幻。
良久,才初醒似的轉頭看向靳比秀,“好漂亮。今天是你們麗朝過什麼節嗎?”
靳比秀語音圓潤溫柔,目中合著這千萬的煙花流動著光華,“不過是一個生辰而已。”
這舉國同慶的樣子,除了皇帝老子誰還擔當的起?
此時的靳比秀,眼底泛著笑意。
烏光幻影中,我和他共同呼吸的聲音若隱若現。我無意識的停止住拉緊衣靠的手,看著他出了神。
在多少的日子裏,我想看他卻不敢看他,想靠近他卻又後怕著。今天,單單的兩個人,我的膽子又回來了。
此時此刻,我隻知道,我想看他。
看他的笑,看他眼底的溫柔,看他身後的璀璨,看那個信誓旦旦說喜歡我的人。
隻看他伸出秀玉色的手,在我的麵前幫我拉緊了快要落下的衣靠,手指不動聲響的便碰了一下我的臉頰,冰冰涼涼柔柔的。
“丟了魂兒嗎?”
靳比秀笑的依舊一臉無害。
我諾諾的,“你……你生辰怎麼不早告訴我?我也好……”
“也好什麼?你要送我壽禮嗎?”他喃喃的說,聲音透著一絲討巧的味道。
我摸摸鼻子,還沒說話呢,話就都被他一人搶了去,要給我說什麼?
他雙手拉著我脖頸的毛絨衣靠,隻見他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盯著我的眼睛,這次卻沒有往常的笑意了,睫毛快要掃到我的臉頰,“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你喜歡的,隻怕我是體會不到了。不過我喜歡的,你倒是可以看一看。”
風在吹,他在說,我在看。
亮光從靦紅色的紗窗中透射進來,正如昨夜的枯冷煙花。
推開窗,很容易的就看見了翠竹珈藍。煙雨蒙蒙從早上持續到午後,桌子上放著的紅茶熱了又冷,冷了又熱,我的腦袋從未如此的清醒。
霍蘊用一朵花騙走了表姐,靳比秀用一場繁華迷惑了我。
我帶著前所未有的慌張在這迷霧的乍驚乍喜中徜徉。
被兒女情長給埋葬的不在少數,阿娘如此,表姐亦是。
我看著那搖晃的翠竹,心跟著搖晃,跟著寧靜。
如果靳比秀是我的良人,那我倆之間會隔著千山萬水。
首當其衝的是我的擔心,如若我真的和他在一起,那麼依著靳比秀的野心勃勃,安陵城會被我攪入這亂世之中。母親的死,阿爹的心血都會隨著我的任性隨波逐流。
其次是我的身份和品性。他要做皇帝,而我,當不了皇後。
如果,他可以不做皇帝……
我趕緊搖搖腦袋,嘲諷自己的異想天開。
正當我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亂想的無法自拔的時候,聽見了房門外傳來的淡淡談話聲。
“聽見了嗎?宮裏那位來府裏了。”聲音尖利有些緊張。
“噓,小心讓屋子裏那位聽見。”
說話的人忽然吧聲音抬高,“嗨,怕什麼,這一天了也不見屋裏頭那位喘一下氣,你怕她?”
“你不怕?聽說,殿下對屋裏頭那位上心得很。昨個陪那位看了一夜的煙花燈火,說不定哪天那位就是位東宮娘娘。”小丫鬟話說的支支吾吾的。
“她呀!可夠嗆,聽說過禍國殃民嗎?屋裏頭那位就長那樣。你就不用腦袋尋思也知道,那些大臣們能同意咱們太子納這麼一個不省心的女人,不是玩物喪誌嘛!”
“小點聲!你要死啊!”
我聽見小丫鬟衣襟摩擦聲和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離遠,回歸一片嫻靜致遠。
我看著竹葉搖曳著,在空中搖曳出一朵牡丹花的樣子,心想:宮裏的那位來了嗎?我還在這裏幹嘛?
我像著了魔一樣,穿上紅玉小鞋,拉開房門便向外走去。
這時的天已然大晴,空中綻放出湛藍的色彩,斑斕誘人的很。
我隻身拖著紅色的衣裙,施施然的在太子府裏走來走去。我沒有想法的閑逛,又好像有一點目的的想到遇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