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紫竹(2 / 2)

像極了一副溫和柔雅的風景畫。

我驚歎於自然是何其的妙手春花,竟生出如此脫俗之物。

我拉著靳比秀說:“真是歎為觀止,原來我想你在霍國的竹林和太子府的竹子牡丹都夠出奇壯觀的了,不成想還有這麼一個精致的地方。”

靳比秀婉過我的手,好似無意的說:“這才是我親手栽培精心打造的地方。”

我聽到這話一愣,想起了某個典故。他在向我解釋嗎?

我不願意在此事情上多做纏擾,便假裝聽不明白他的話中話,岔開了話:“紅綃蘭出他們知道這個地方嗎?”

靳比秀深深地看我一眼,“他們也隻是聽說而已。”頓了頓,他說:“小十一的脾氣急躁,從小沒了母親,莧華對他像對自己親弟弟一樣,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給他。他亦是把莧華視為自己的長姐。所以聽說了莧華的事,難免當局者迷,過些時日他明白過來就會對自己的行為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我笑著寬慰他,“你不用擔心我會和靳紅綃生分,我都懂,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他那個人隻要一點火就跟放炮竹一樣。”

我接著問他,“你這竹林長得這樣蔥盛,種植了有些日子吧。”

靳比秀捏著指骨,神情追憶,“十四年,連帶著太子之位,整整籌謀了十四年。”

我呆滯了一下,“你孩童之時就在這裏自己種竹子?”我笑著說:“小屁孩一個,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小穀的?”

靳比秀伸手撫摸著竹身,神情恍惚。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不可說,而是說不明白的。

於是我伸出手在他身後環著他,輕輕敷靠。

良久,靳比秀覆上了我的手,“我在這裏對自己發了誓,在這裏重生。我的同胞兄長為了爭奪權位被逼死,我母後從此誦經念佛出家為尼。”

靳比秀幽幽的對我訴說,就好像在他結痂心上又重新撕開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傷口,“那一天我一個人跪在這滿是石子泥土的幽穀中,身上滿是鞭痕卻不明所以。爭權奪位,阿雎,你知道嗎?那高高在上的權位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我聽著他的話,就好像一幕幕拚死拚活絕情絕意的畫麵湧進眼中。

想到當時小小的他,是不是也在掬著眉頭,是不是也如現在一樣挺拔迤邐。

一樣的年紀,當我還在和父親撒嬌討巧的時候,他在失去兄長失去母親;當我還在和父親置氣撒野的時候,他在和兄弟勾心鬥角和父親彼此猜疑。

怪不得他心思縝密,猜忌謀劃。他也沒有玩過秋千吧?

想到這裏,我越發的緊緊抱著他,頭靠在他的後背安靜的非常。

“你怎麼了?”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

這廝竟然在笑?

“你不會被我感動了吧?是不是在心裏想著要怎麼安慰我啊,是不是盤算著好好的順從我,再也不和我頂嘴了?”

我臉一紅,“沒有。”

“沒有?”靳比秀繼續笑著,“那你怎麼聲音這麼小,怎麼不見以往的大小聲了?”

我一把撒開抱住他的手,“我什麼時候對你大小聲了!”

隻見靳比秀風流的轉過身子,嘴角一揚,似在調笑。

我的臉更紅了,該死,聲音怎麼突然變大了!我懊惱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靳比秀及時拉住我懸在半空中的手,“怎麼動不動就臉紅?真是個嬌娃娃。”

“我……”

“你什麼?”

“我……”我猛的想到了什麼,趕緊張開口緩解尷尬,“我阿爹前些日子來信了,要我回城。我,原先是不想回去的。嗯,現下我想回去看看。”

靳比秀握著我的手一頓,“這麼突然?”

“不突然了,我都按下好多天了。”我解釋說。

靳比秀的眼睛亮亮的看我,我局促的後悔不迭,又被他套了話了。

靳比秀揉揉我的腦袋,“那你什麼時候願意回來呢?”

我趕緊說到:“表姐的事需要善後一下,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有機會我一定盡快的來找你。”

“那你再陪我幾天吧。”靳比秀忽然把我抱緊在懷裏,聲音有些暗沉低啞。

“好,那就再陪你兩天吧。”

“五天。”靳比秀脫口而出。

“那……”我猶疑了兩下,試探的說:“那,三天?”

“成交。”

竹葉聲音擺動,清香之氣沁人心脾。竹林中一抹清涼,我懷中一抹清涼,帶著紫色迷情,寧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