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飛雪(1 / 2)

馬車在路上嘎吱嘎吱的轉悠,我靠在蘭出的肩膀上想著昨夜香易亭的‘不正常’。

香易亭和雲白不同,他從小到大一向耿直謹慎。他從來隻會悶頭做不出聲,這次他對我說的代表了什麼?他在籌謀什麼?他在算計什麼?他要以身犯險魚死網破?我通通不知道,他除了一聲保重之外對我別無他話。

我越想越心驚,越想越膽顫。

“阿雎,怎麼了?你一路上都心神不寧的。”

我把昨夜香易亭反常的狀態告訴了蘭出,蘭出略一沉吟,便分析出來,“我們都知道香將軍是個有分寸的人,他決定的事沒有人能夠更改。與其為他擔心不如坦然麵對日後會發生的事,我想這樣你也會自在些。”

我窩在蘭出懷裏,不承認也不否認,靜靜的沉沉的睡去。

蘭出說的對,既來之則安之。

我們一隊人馬一路匆匆忙忙,在皚皚白雪的寒冬一路向麗朝駛車前進。途中傳來晉慶陰擬歌大獲全勝的消息,傳來羌國大王跌落下馬的消息,傳來晉慶妹妹和霍晟大婚的消息。當然一路上也不缺乏‘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現象發生。

我們行了大半個月,緊趕慢趕終於在除夕前幾天到了麗朝國都。此時的麗朝遠看已經一片喜氣洋洋的景氣。大紅燈籠高高掛,人們張燈結彩好不熱鬧。賣瓜子核桃的,買大米白麵的,在城門仔都擺了長長的小攤子,行人比比皆是。

我們一批人到了國都城門,早有朝廷命官在城門口相迎。蘭出下了馬車和他們寒暄,我們的隊伍也緩緩駛進城門。

再來麗朝國都,我難得安靜的坐在馬車裏聽著車外熱鬧的聲音,冰冷的季節似乎要被這都城裏的喜慶給融化,從腳底讓人生出一股暖意。

踏踏的馬蹄聲由遠至近,那馬背上的來者已經迫不及待的彰顯他興高采烈的精神,他振臂高呼,“十哥!你總算回來了,若不是年關將至我平日裏看你一眼都難!今天你可得陪我好好敘敘舊,我偷了九哥上好的花雕來為你接風洗塵!”

我聽見馬車外蘭出溫文如玉的聲音,“你得等我給父皇請安再陪你喝,到時候帶著你嫂子一起。”

馬車外有人在拍馬圍著馬車轉悠,他聲音如魅,“了不起啊十哥,你出去一趟拐個媳婦回來,還附帶個軍隊,不好鬧啊!”聲音戛然而止後由嫵媚調笑霎時轉為寒意徹骨,“戚家軍……你馬車裏做的是誰!我沒猜錯的話……你瘋了!”

蘭出依舊溫潤如初,“鬱大人,我們先進宮吧。齊大人,勞煩您幫我把這隊人馬帶回我的府邸。”

“諾。”

“諾。”

沒有人理會靳紅綃的話,不約而同的處事不驚,各司其職。

蘭出走到馬車窗旁,我看見了他隱隱綽綽的影子,“阿雎,你先回府吃些東西。等我回來。”

“你放心去吧。”

我說完話就感覺馬車的車頭轉動,陸路前行中聽到靳紅綃的驚呼,“十哥,我不信你不知道……”

“好了!我自有分寸。”

“可是……”

“鬱大人,請行。”

“十皇子,請。”

輪子的軲轆聲,馬匹的低鳴聲,士兵的鎧甲聲混雜著少女的驚呼和路人的議論,我一路上順暢的向蘭出的府邸駛去。

很快的,吵雜的聲音隱隱褪卻,到可以聽見幽幽風聲和口哨似的削片聲。那聲音,真像疾風吹過竹葉餘留下的聲音。

馬蹄聲清晰卻單,車輪聲清晰顯重,鎧甲聲寥寥無聲……竹子聲……竹子!

我感覺不好,背後汗毛倒豎,伸手唰得掀開門簾。一眼萬裏的紫竹隨風戰栗。素素的白雪,皚皚的迤邐,紫色竹林一如初見的清高絕塵,白紫相間,淡然美麗有如一副清水墨畫。

“請姑娘下車。”馬夫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人,我是那麼的後知後覺。

我披緊狐裘,攏開胸前的頭發,一步一謹慎的下馬車。車夫見我下了車,屁顛兒似的趕車到一旁靜候。

百裏紫竹,如簫聲傾訴,如玉聲低鳴,如雪花悠然。我隻身一人站在這紫竹林中,雙手緊縮在披風裏抑製住自己說不上冷說不上熱的情緒。

終於,是我先開了口,“出來吧,把我一個人晾在這兒可不好吧?”

聲音嬌媚流轉在竹林裏,悠揚中一抹決然的味道,“閣下既然隱身不出,那恕戚雎不奉陪了。”

我轉身欲去,凜冽的風蕭索吹過我的麵頰,不帶任何一點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