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與火中我終於不堪重負\"別喝了!\"我打翻他的第六碗酒,他這個溫潤儒弱的人,這麼個喝法,會喝死的!
他的碗伴隨著碗裏的酒摔打在地上,碎片混著酒水,殘碎了不知是誰的心?
\"嗬!\"他嗤笑著,左手拿著酒壇子一仰脖,酒水灌入口中,眼神一抹心碎。
\"你瘋了!\"我甩開比秀的手,上前拉下他的手。
大堂的人似是才有所反應,咿咿呀呀的上前,\"商王醉了,來來,找個人來把商王攙回去。\"
\"哈哈,來人啊,上酒,老子喝的還沒皇子多,好生沒臉!上酒上酒!\"
蘭出緊緊盯著我,眼神欲訴不盡,\"戚雎……\"
\"快扶十叔回去!醉了醉了!\"靳春燃打斷蘭出還沒說出口的話,蘭出步伐輕浮,側身斜臥在青蟒錦袍的蔡孓身上,漸漸隱匿在燈火輝煌中。
比秀無聲的拉著我坐下,\"無事,大家接著喝酒。\"比秀依舊笑語愀愀。
眾人就像沒有這個事情發生一樣,吃喝不誤。
我嗓音哽咽,眼裏卻哭不出來,一隻手還是任由比秀緊緊握著,\"蘭出他,是不是很難過?\"
靳比秀長指繚繞著我的發絲,輕輕柔柔。語氣纏綿溫柔,答非所問,\"你,就是我的劫數,我的羈絆嗎?\"
像在問我,也像問著他自己。
一片紅稠彩燈,一片歡聲笑語。紅彤彤,喜洋洋的大堂裏,莫名著俺藏著某種潛在的悲傷。
裴雲白和阿爹在靳比秀的護送下,離開了麗朝。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除了比秀,也隻有我見過他們一麵。
裴雲白依舊是從前的嘻嘻哈哈,不過他的穿著由從前的穿金戴銀變化為如今的粗布衣衫。他的麵容依舊俊美,可又有誰知道,他這美麗的容顏後承受了多少的滄桑?
阿爹蒙著黑紗,從頭到尾都沒有讓我看見他的臉。他後背朝著我,虎背熊腰不知何時看上去竟然無端的生出了一份寂寥和單薄的蒼茫。
阿爹的聲音依舊如鍾如鐵如鋼,那堅毅的聲音隻和我說了四個字:“好自為之。”
是好自為之,三年不見,他開口隻是說了一聲好自為之。
我捂著嘴把淚流滿麵的臉埋在靳比秀的懷裏,柔滑的衣襟止不住我的眼淚,風沙的吹拂抹平不了我內心的悸動。
阿爹臨行前給了我一個錦囊,那是一個紅色打底上麵繡著黃色小花的荷包。我打開來看,裏麵反繡著四個字:一雎江山。
比秀低著頭看著荷包,笑著給我擦眼淚,“一雎江山?有趣有趣,戚雎有了靳比秀,而靳比秀擁有江山。”
我把錦囊塞回自己的懷裏,沒有回答他。我抽提著鼻子看著遠方阿爹和裴雲白被黃沙卷去的背影,心中一萬個百轉千回。
阿爹,他在給我謀一個退路。如果哪天我戚雎在這華麗的金絲籠裏待不下去了,我還有一個退路。
“哈啊哈哈!阿爹,我的裙子被這樹枝鉤到了,你說帶我去一個好地方,到底是哪裏啊?”
那時我還小,遇見了事情隻會埋怨和向阿爹撒嬌。
“再走走就到了,小阿雎不是要當大將軍嗎?阿爹帶你去戰場。”那個時候阿爹的手掌寬厚溫暖,他握著我的小手就讓我感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我一蹦老高,“戰場?太好了,你終於讓我上場殺敵了!”
阿爹那寬大濃密的胡子猶在眼前,他神秘著:“我怎麼舍得讓你上戰場殺敵?不過,小阿雎,這裏是屬於你的戰場,你的江山。”
阿爹粗粗的手指引著我向前,“你看。”
陽光下,我記得那是一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
一片瓦藍瓦藍的湖水像上好的合歡玉一樣,由湖水向四外擴散的是一座座茅屋青瓦。哪裏有桃花柳樹,有雞鳴狗吠,有小孩和老人還有辛勤耕作的壯漢和少婦。
那裏在三國之外,那裏是戚雎的江山,一雎江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