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女子,自古以來就是達官貴人、文人墨客、富賈商人褻玩的對象,有了銀子就能換的一宵春夢。可是,有多少人知道,這些女人在強顏歡笑之間,用身子換來的金錢都被青樓的老板老鴇子給攫取,到了她們手中的卻寥寥無幾。像那些出類拔萃到極點的名妓,又有多少能如同怒沉百寶箱的杜十娘那般身家殷實?
在這個時代,高大全這一番話,仿佛晴天內滾過的陣陣天雷,當真把周圍的人群震得不清,那一直說著嘲諷話的小真也不禁捂住了嘴巴,眼中帶著異樣神采的看著高大全。柴喻折扇早已經合並在一起,臉上帶著幾分蒼白又夾雜著幾分奇異,悄然歎息道:“竟然會有人如此為青樓女子說話,縱然他說得與聖人之言相悖甚遠,也甚不合我意,但至少今天這尋訪街上,他已經贏得了大部分人的尊敬。”
果真,站在他們旁邊的盛世芍藥紫荊,那一雙遍布風情的雙眼此刻已經被迷離所替代,口中喃喃的說道:“說得真好,說得真好。隻要是女子,誰願在這青樓中賣笑而過,哪怕是粗茶淡飯破衫蓑衣,也好的過這與人賠笑的日子。”
柴喻淡淡而笑,側頭對紫荊說道:“如此說來,不如小生幫姑娘贖了身,讓你去做這位燒烤朗的婢女,你看如何?”
紫荊還沒有來得及答話,馬車中的燕文若發出了一聲冰冷冷的歎息,空靈而清麗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惋惜:“看先生的手藝,還道先生是如何出類拔萃的人物,現在看來,隻是流連於胭脂歡場的浪子,可惜了這手藝了。”
說著,燕文若輕輕的敲打了下車廂,王伯手腕一抖,二輪馬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向著遠處奔去。
這娘們,數落了我就走,哪裏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想當年……高大全連忙將思緒扯了回來,雙手布成一個喇叭狀湊到門口,衝著漸漸離去的馬車大聲叫道:“如果有一天,你們燕家得罪了官府破落了,燕大小姐充作官奴,高五再來跟燕大小姐重敘舊情!”
這話說得當真是大膽。現在燕家在姑蘇城雖然說不上是最為殷實的人家,但是手捧皇上禦賜的“大善人家”,那就是捧著保命金牌,除非皇上親自下令,否則哪個敢動燕家?二輪馬車稍稍停頓,燕文若的聲音悠悠傳來,如同泉水叮咚般清澈自信:“若當真有那麼一天,文若唯有一死,何來身墜青樓之說?”
說罷,二輪馬車再不停留,向著遠處疾奔而去。
高大全帶著莫名其妙的笑意,用隻有自己聽到的聲音說道:“隻怕到了那一天,你還當真是想死也死不了的。”
高五與燕家大小姐的犀利交鋒,讓尋芳街的人們免費看了一場好戲。尤其是高大全對青樓女子那番憐憫的話語,已經呈核擴散的速度向著街道兩邊傳遞過去。一時之間,多少紅倌人和青衣小婢捏著充滿香氣的手帕,踮著小腳湊向了高大全的燒烤攤,隻為見識見識這讓人心疼的高五哥。
尤其是高大全那句“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嚐”,當真是把青樓女子的辛酸說得痛快淋漓。這些青樓女子,平日裏將渾身的媚態用來吸引恩客,看上去風騷不堪,可是誰又知道她們這麼做,隻是為了讓老鴇子們不要克扣飯菜的份額,不要在無人的時候舉起那蘸滿鮮血的皮鞭。
高大全忙得手舞足蹈,看著洶湧的鶯鶯燕燕,非常無奈的雙手抱拳道:“諸位姑娘,今日我這攤子備貨不足,實在無法承受諸位的美意。明日,明日同一時間,我必還來此地擺攤,還希望諸位姑娘到時能夠捧場。”
“騙人!”一個眼睛大大的俏婢叉起了腰,指著燒烤箱上兩根金黃色的羊鞭大叫道:“這裏明明還有,為何卻推說斷貨了?難不成您惜花高五嘴裏一套,可心裏卻是另外一套,認為咱們姑娘賺來的銀子是髒的?”
高大全正色的說道:“銀子無分髒淨,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隻不過這兩串物事,卻是在下為朋友所準備。尾聲抱橋而亡,卻正是信守承諾,若是在下為了銀子,就把為朋友精心準備的食物賣掉,豈不是比不上一個癡情之人?”
這段話說得非常嚴肅,一群女子偕同周圍的看客們不禁紛紛點頭。柴喻站在眾女後麵的人群中,點點頭說道:“縱是在美色一事上,這高大全有些離經叛道,不過能夠在金錢麵前依然為朋友保留食物,品性卻是不錯。”
紫荊在他身邊,正雙眼發直的看著高大全,嘴裏喃喃的說道:“惜花高五哥,惜花高五哥,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花落空折枝。若是當著能為這惜花郎端茶暖被,就是做一輩子婢女,又何嚐不可?”說完,她好像想到了什麼,連忙轉過頭問道:“柴公子,您,您當真可為我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