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宏的家,安置在一處偏僻的民宅。想來這鐵頸將軍也玩起了浪漫,還弄了個滿是桃花的院子,四十多歲的老年人發起騷來,比小年青要奔放得多。
女裁縫自當走進了女眷的住處量體裁衣,而狄宏則帶著高大全在堂屋裏麵喝茶。高大全讓女裁縫把自己需要的那些東西留下,手裏拿著剪刀針線,舞動著那粗手開始忙活。
狄宏看得納悶,不屑的擺擺手,訓斥道:“大老爺們的,動什麼女紅,底下長把就要拿起刀槍,跟那些韃子拚死拚活。我說高兄弟,我看你也是個人物,怎麼就玩起了這種東西?沒出息!”
高大全低著頭,把線頭輕巧的穿過絲絛之間,笑著說道:“大哥,你可別瞧不起這女紅,玩得好了,沒準行軍打仗也用得上呢。”
“行軍打仗還用這東西?”狄宏嗤之以鼻:“衣服破了,從韃子身上拔下來就是了,哪裏有那麼麻煩。高兄弟,我可告訴你,韃子的那皮衣還真的很是暖和,大漠天氣寒冷,每當冬季到來之時,那些殺千刀的韃子們就會來咱們玉門關附近打草場,老子碰到了,哪個都別想跑,不但不讓他搶咱們的東西,還要把他們殺光屠光脫光。”
高大全手指一哆嗦,難不成那三光政策,現在就已經盛行了?
狄宏從昨天開始,就看著高大全比較順眼,此時見高大全五大三粗的玩手指頭上的活,登時玩起了勸說的架勢,絮絮叨叨的將玉門關外發生的戰事跟高大全說了起來。他本是親身經曆了這些事情,又有許多袍澤血染大漠,這鐵剛剛的漢子越說越是動情,慢慢的聲音有些嗚咽,讓高大全嗟歎不已。
狄宏發現自己有些真情流露,哈哈一笑,側過頭去擦了擦虎目蘊藏的眼淚。高大全低著頭故作不知,輕聲說道:“每年韃子犯我邊境,我大宋國隻在玉門關築起防線,未免有些小家子氣了。”
狄宏咦了一聲,目光陰晴不定的看著高大全。高大全認真的將一個絲絛小穗做好,小心的放在了旁邊,重新拿起另外的絲絛,重複剛才的動作。
“想不到我大宋國朝堂上那麼多文人高才,卻不如你一個泥腿子看得透徹。”狄宏發現越來越喜歡這個家夥,忍不住說道:“自從我伏風大將軍掌兵之後,便提出,若想徹底平複韃子,還我塞北民眾安定,不能僅僅靠玉門天險,必須要打到塞北去,打到韃子王城去。”
高大全搖搖頭,接口道:“哪裏那麼簡單,戰爭不是說打就打的。裝備、人員素質、軍需、後勤,還有朝堂上的支持,缺一不可。單憑這些還遠遠不夠,多派細作,了解敵情,更不是一日兩日才能做成的工夫。”他說到這裏,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笑嘻嘻的抬起頭,提示道:“大哥,還是你去看一下吧,現在秋風乍起,多備些衣衫比較好,最好能讓那裁縫現場趕製出一兩件來,也不耽誤這賞花的日子。”說完這話,高大全有些想笑,現在哪裏還有什麼桃花,都要快結桃子了。這桃花,隻是開在狄宏的心裏。
狄宏本來還在琢磨高大全的那些話,卻被高大全如此打岔,頓時扔到了腦後,慌亂的站起身,仿佛一隻大蛤蟆一般向著女眷臥室走去。高大全看著他那呈羅圈的雙腿,隻覺一陣熱血沸騰。
隻有常年在馬背上打拚的人,才會形成這畸形的雙腿,狄宏,果然是個好漢子。
時間慢慢的過去,高大全手裏的物事也逐漸的成形。隻聽到狄宏哈哈大笑聲從女眷那邊的屋內傳出來,高大全翻翻白眼,將最後的針腳弄完。
不多時,狄宏身後跟著淺笑的女裁縫走了出來,高大全笑著站起身,詢問自己介紹的裁縫是否狄宏是否合意,狄宏又是大笑不止,衝著身後說道:“出來,你跟我這兄弟也是見過麵的,不用害羞。”
這個老梆子,竟然現在就把自己當成菜了,像燕張氏這種飽受摧殘的鮮花,更需要男人細心的嗬護。高大全心裏直接鄙視,但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依然微笑著看著從裏屋裏款款走出的嬌弱婦人。
燕張氏的身上,非常貼身的穿著一身素白色衣衫,將她的嬌弱襯托得恰到好處,舉手投足無不撩撥著男人最為柔軟的心底。她低頭向前走來,宛若受驚的小兔子一般躲在狄宏的身後,偷偷的撩起眼角,飛快掃了高大全一眼。
這一眼之下,燕張氏啊了一聲,慌忙向前又走了幾步,款款屈身而福,口中哽咽的說道:“多謝恩公為小婦人伸得千古之冤,能還小婦人一身清白。小婦人縱然是死了,也能含笑麵對我那死去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