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放著一盤熱騰騰的兔子肉。
熱氣慢慢消散,傅洪雷就將它端到鍋裏熱一遍。
一盤肉,涼了熱,熱了涼,反複三日,鍋裏已經有了一股酸臭。
這是傅雨雪離開的第三天,傅洪雷已經三天滴水未進。
他在等,等爹爹回來。
他習慣了和爹爹一起吃飯。
爹爹是村裏最好的獵人,可是他手藝奇笨,做出來的失誤,不是鹹了就是焦了。
爹爹做的東西,是不能吃的。
所以爹爹一定會回來,回來吃傅洪雷做的飯。
傅洪雷看著灶台上漸漸冒出來的熱氣,心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苦澀:“爹爹,你快回來啊。孩兒好餓。”
真的好餓啊。
即使已經酸臭的食物,也美味得讓傅洪雷心顫。
“吱呀”一聲,柴門推開,傅洪雷欣喜的從灶台上跳下來,快活的喊道:“爹爹。”
可是來人不是他爹爹。
來的是兩個陌生人,穿著寬大的袍子,紅黑相間,遮住了臉。
但是傅洪雷看得出,其中一人,留著灰撲撲的大胡子。
大胡子看到傅洪雷,竟有些難以自控的顫抖:“迦……迦樓羅大人!”
跟著似乎流下了眼淚,連忙用手拭去,然後拉著身邊的另一個陌生人恭敬的跪下,施以全禮:“迦樓國師奈何天,恭迎大人歸來。”
傅洪雷說:“你們認識我爹爹嗎?”
奈何天和身邊的人對視一眼,有些迷茫的回道:“迦樓羅大人是天降神子,哪來……”
“我爹爹叫傅雨雪。”傅洪雷打斷道。
奈何天吃了一驚,忽然看到灶旁被隨意丟棄的那把沒有刀刃的黑刀,道:“黑斷刀!刀絕傅雨雪?這些年,是傅雨雪收養了迦樓羅大人?”
“傅雨雪是我爹爹。”傅洪雷固執的說。他是一個固執的孩子,而他最大的固執,就是他爹爹。
“時值國家興亡之際,呈請迦樓羅大人回京護國。”奈何天頭幾觸地,誠惶誠恐。
“我叫傅洪雷,是傅雨雪的兒子,不是你的迦樓羅。我要等我爹爹回來。”
“這……”奈何天有些為難,身邊的人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多言。然後兩人就這樣靜靜的跪在這裏。
他們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一個護國國師,一個迦樓太子,必然是心思機敏過人之人,才能被授予如此事關重大的任務。
奈何天二人不再說話,傅洪雷便不再問話。沉默良久,剛熱好的飯菜又涼了,傅洪雷正要加熱,忽然想起一事,推開門跑了出去。
“四姨!四姨!”傅洪雷跌跌撞撞的來到陳老實家,他想起爹爹離開前的囑咐,心想這一定是爹爹在考驗自己。隻要完成了爹爹布置的任務,他就會回來。
可是當他來到熟悉的地方,卻無法找到熟悉的麵孔,陳老實一家,就像爹爹一樣,在那個連喜鵲都會悲鳴的傍晚,離開了。
一個斷臂的男人還在陳老實家周圍遊蕩,他頭上長著癩皮,十分醜陋。
看到失魂落魄的傅洪雷,他先是吃驚,隨後醜陋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傅洪雷又回到家中,他不敢離開太久。他怕爹爹回來見不到他。
可是等待他的,依舊是那兩個恭恭敬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