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兮的赤眸就在眼前,眸中那不加掩飾的倔強,愣是將賦涼的怒意消了大半,不由得緩和了麵色,語氣也輕柔了幾分,“驍羽頑劣,你在大廳內公然泄憤,讓他丟了臉麵,如此,還未消氣?”
“他做得那麼過分,我隻是說他兩句,談何泄憤。”
“六界之內還從未有人對他如此無禮。”
子兮一想到驍羽就來氣,“憑什麼他任性蠻狠不講理,世上人人都要對他忌憚半分,到我這裏也得全都受著。”
看她越說越來勁,賦涼隻好不再回話,想了半天,還是將話題引到了儒輕身上。
“如若不是旁人入陣提醒,你當真就走不出來了?”
“那還用說,驍羽就是想讓我死,如果儒輕晚來一步,我都不敢想象之後會發生什麼。”
賦涼難掩失望,垂眸自語道,“你當真這麼想。”
“我怎麼想不重要,事實就是如此!”子兮咬牙切齒,望著山腳下的微弱光亮,恨恨道,“此仇不報非君子,驍羽,你最好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夠了,驍羽雖是墮仙,但也不是你可以冒犯的,今夜瑣事荒唐,往後不準再提。”
子兮被訓得漲紅了臉,“你不幫我就算了,現在還幫著他教訓我,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沒命了!”
她隻是想從他嘴裏聽一句安慰,有那麼難嗎。
賦涼將身子背過氣,冷冷道“別說了,時候不早了,快回房歇著,別讓梔妸等久。”
一會兒不準她議論驍羽,一會兒不準她為自己辯駁,現在就連是否回房睡覺,都是因為梔妸會久等,說來說去,她的存在根本就是個累贅,他怕她下了他的麵子、誤了他的裏子,到最後又礙了他的路子,要想在他嘴裏聽一句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在他心裏,她就是一個隻會惹是生非、麻煩不斷的拖累。
越想越來氣,她現在就算置身涼亭也是滿身燥熱,搶在他離開之前,她大步邁出了涼亭,步伐淩亂,夾雜著寬大厚重的裙擺,沒走兩步就一個趔趄,直直的向前撲去。
賦涼被子兮的動作嚇退了一步,待反應過來才急忙伸手,將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攬入懷裏。
預料中的窘境沒有發生,她看了眼腰間的手掌,悄悄鬆了口氣。
抬眸往上,賦涼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他的臉距離她隻是一寸,近得過分。
子兮一滯,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張身穿喜服,站在床幔前定神看她的臉,兩張臉在這一瞬重合,當時,他就是這樣看著她的,也是那一眼,讓她的心緒複雜到了現在。
賦涼蹙眉,不悅道,“好好走路。”
子兮恍然回神,忙著退後兩步,故意跟他拉開距離,垂著眼眸不敢看他,恨恨的甩了甩頭,似是要將腦海中的那張臉與所有的雜念一並甩去。
賦涼見她古怪,挪著腳步向她靠近。
“別過來!”
賦涼一怔,吼出那句話的子兮也一怔。
“時候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了。”說完也不等賦涼反應,逃也似得跑走了。
一路小跑,當然也走了不少冤枉路,等回到客房,子兮已是大汗淋漓。
梔妸幫她倒了杯茶水,遞到她手邊,“做什麼了?出這麼多汗。”
子兮沒空回她,喘著粗氣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最後又大力的甩了甩頭,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梔妸也不問子兮為何如此古怪,隻是掃了眼放涼了的熱水,淡淡道,“折騰了一夜,快些洗洗,將身上的衣服換了。”
經梔妸一提醒,子兮才想起滿身的汙血和黃沙都黏在了一起,幹巴巴的,害得她走路不穩。
“看你,好似一點事都沒有,滿身的傷口難不成是好了?”梔妸說著上前,小心得幫她脫去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