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以前,我一直覺得那一次分道揚鑣是遇人不淑,識人不明,好了,我明白了,那種東西,叫做嫉妒,或者說……自卑。
那種聲嘶力竭呐喊憤怒的模樣,是我在腦海裏無數次幻想過,咆哮過。我盡力地把自己偽裝得百毒不侵,偽裝得毫不在意,所以我把自己的沒有勇氣當做是自我慰藉。所以才會有當初那一夜,血性的衝動,才會有遍體鱗傷卻不敢說出一句狠話,隻能夠埋下頭,掩飾著自己的傷口,表現得自己很好,無需關心,或者說是害怕流露出傷口之後,換來的不是安慰,而是嘲諷與同情。所以當我上台去時,是用衣袖擋著臉的,所以在他們虛偽地表達所謂的歉意時,我欣然接受,認為一切從此改變,我們可以用相安無事來化解恩怨,所以,最後是我自己落荒而逃。
黑夜裏給我熟悉的感覺,那是一種茫茫然的無力,仿佛偌大天地之間,我看見的所有人,與我背道而馳,而我,卻看不見他們的臉,所以我在盡量地表現出自己的開心。地上是濕的,摩挲著鞋底的沙子,胖子和瘦子說著話,無意之中我好像落在了後麵,我想擦著縫隙擠過去,絞盡腦汁想要說幾句很好笑的話,讓所有人注意我,至少,知道我的存在。
燈火通明,依舊寒冷。
我猜想,是不是劇情重演,是不是還要回去佯裝快樂。那些所謂的永遠啊,不過是某一瞬間腎上腺素突升,而帶來的衝動,不過是一筆帶過,盡管畫得很重。我曾見過那種隔離,話題談論的中心遠遠偏離我行進的軌跡,慢慢地,我看不見所有人。
路過我的床下,看到安靜地躺著的百事可樂,還有塑料袋裏裝著的豆腐,我知道,是他回來了,我往廁所裏看了一眼,他應該是去了上麵,我知道他去幹什麼,卻不知道原因。
是不是真的又要變成另外一個寧缺,或者說,寧小白?然後,再出現一個林楓,或者是陳東,或者是孟依然。我不相信我會遇見另一個蘇拉,所有人都離開我,她還在。可是我遇到了聶小倩,他也有他的潘曉晗。
和老汪有一句沒一句地吧嗒著,打開了熱水,泡泡腳,爬上床,他回來了,看上去不太好受。
是不是又吵架了?
應該不會吧……
他說有事和我說。
所以我見到了那一刻痛心欲絕的呐喊,咆哮,這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勇敢,那一刻紅著的雙眼,他告訴我那種似曾相識的無奈與掙紮,和我從前的懦弱與逃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我,卻要赤裸裸地麵對著這樣的痛苦,心平氣和地,訴說著共同的悲傷。
每個人都會有想要逃避的過去與現實。
我想要去哪兒,哪裏才是我的歸途,我們踽踽獨行,風雨無阻。
很多時候是我在沉默,因為,他所說的,是我曾經不敢去麵對的,隻有去逃避的,生生地將我的懦弱揭露,還好,這一刻,隻要我看得見我們之間的,卑微。
我們都是想要獨行的人。
或許,這就是他始終是楊林,而寧小白永遠都是寧小白吧!
我想,無論是楊林還是唐默,其實都是一類人,隻是唐默選擇沉默,而楊林純粹很多,選擇了掙脫,選擇了釋放。或許這就是兩個人唯一不同的地方。
當我們爭吵得紅了雙眼,他握緊拳頭,向我咆哮,質問,指責,那樣的無地自容的我,無法反駁,因為,這是對的。我把曾經自己所受的痛苦,強加給他,卻不曾自知。
我注意到了,他流淚的那一刻,下雨了,世界在這一刻,冷了很多。我想過很多廢話,不曾說出口,我想衝過去,擁抱他,告訴他。
抱歉,是我的疏忽。
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我選擇了沉默。
和唐默的選擇一樣。
就像當初蘇拉要往另一個方向去時,他沒有挽留一樣。
當我們平靜下來時,雨卻沒有停。這是不是在告訴我,其實,你仍舊痛苦?
我心裏有千言萬語,說出口的,卻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
沉默,再沉默。
無能為力……
無話可說……
無話敢說……
我害怕麵對的是另外一次沒有肉體痛苦的衝動,卻充滿了刀光劍影的背離,所以當他問我是不是選擇和他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時,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推開門,燈還亮著,他們還沒睡。
我上床,他去洗漱。
我在這裏自言自語,他或許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