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不要,不要……”李政一蜷縮在沙發上,低聲的呢喃著。

楊帆伸手輕晃動他的身體,他如同深陷火海,竟越發害怕的縮成一團。

“政一,政一,你醒醒!”楊帆伸手去推他,李政一大汗淋漓的猛地睜開了雙眼。

微黃的燈光下,他翠綠的眸子堪比遙遙星河,竟折射著迷途失措的光芒,這一刻,他的神色那樣懼怕,仿佛是落入狼口之人,已知死亡將至。

“做噩夢了?”楊帆起身準備為他倒杯水。

李政一卻瞬間將她拽入懷中,他將頭埋於楊帆的發絲間,努力呼吸著她的每一寸氣息,“別走,別再離開我了。”

他的聲音很沉,像注滿了厚實的鉛塊,楊帆也難以忍心拒絕。

到底這些年他經曆過怎樣的坎坷,難道是比童年更可怕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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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不問他?”師月轉著筆杆心不在焉。

楊帆將李政一請她去豪華餐廳吃飯,和他深夜被噩夢驚醒的事一五一十告訴師月,其中卻刻意掠去陳渺路公司的困境,和李政一在路邊的輕吻。

“他已經夠痛苦了,何必再問出口。”

楊帆同李政一仿佛有種固定的默契,自小便是如此,他痛苦的鑽到她家中一聲不發,隻是認真聆聽楊帆父親的琴聲,似乎惟獨在楊帆身邊,李政一才能得到丁點的溫暖。

“到底那個混血小時候發生過什麼事?快來八一八!”師月悠哉的塗著顆顆飽滿水潤的指甲。

指甲油的氣味散發到空氣中有些嗆人,楊帆微咳了下,“其實很多小時候的事我都記不清了,但李政一的事,我倒印象深刻。”

往事驚心動魄同時也陰暗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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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一和楊帆成長於北國的一座小城,若是說得好聽些便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許因為打小兩人便是鄰居,楊帆已不記得究竟是何時認識的他。

隻是一翻開幼年的回憶便充盈著李政一,他們都沒有讀幼兒園,從小就跟著楊帆的父親去聽小學音樂課,李政一很聰明又有著超群的音樂天賦,口琴豎笛鋼琴他一點就通,楊帆竭盡所能卻不及他萬一。

後來他們一起上小學,畫三八線打雪仗,可李政一唯獨到了自家門口便立刻愁眉不展,陰暗的筒子樓裏他的呐喊聲尖銳刺耳,一聲接一聲仿佛不是發自於一個孩子的身體,而是翻滾在油鍋內的某種動物。

直到有日楊帆順著他家虛掩的門縫望去,李政一的母親縮在角落裏將一支針管紮入皮膚,隨著液體的注射,她痛苦的表情也變得異常享受。

李政一的母親痛苦時便會打他,甚至用煙頭灼燒他的手臂,可當他母親注射過藥物後又會擁著李政一大哭,就像是個神經失常的瘋子。

年幼時的孩子總不太懂事,許多鄰近的男孩會罵李政一,罵他母親是瘋子,罵他是雜種,他翠綠的眼睛被孩子視作怪物,楊帆親眼目睹過有次李政一像野獸般衝過去,和其他男孩子拚命廝打。

“為什麼我和別人不一樣?”李政一的眼眶有些通紅,他的眼睛就像夏日的綠葉,爬滿紅絲的葉脈。

楊帆的父親輕巧的幫他擦著藥,李政一有些怕疼,忍不住噝了口冷氣,楊父卻滿是慈愛,“為什麼你要和別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