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穿過草海鎮,沿著海邊往前走開,清涼的海風吹來,兩旁的防護林刷刷地往後倒,餘嘉華把音響開得大大的,陸良也感覺很是愜意。車子開了大概二十多分鍾的樣子,就看到前麵海邊上一排乳白色的大儲油罐,密密的管道順著高高的防波堤一直延伸到港池邊。港池的岸上並排立著二十多個紅色的架子,每個足有十多米高。
餘嘉華把音樂的聲音關小,指著架子最上端的管子對陸良說:“小陸看到了沒有,那個管子就是跟油輪上的管道連接的,管道的這頭接著儲油罐,油輪上邊有壓力,可以把船上的石油直接輸送到油罐裏去。”
到了自己的轄區,餘嘉華說話的聲音都高了八度,語氣裏透露著自豪。
車子駛入港區,港池裏一艘巨大的油輪正緩緩地準備靠岸。船頭上站著一名黃頭發白皮膚的船員,穿著紅色的連體服,正在用力地轉動著一根細細的繩子,繩子的頭上拴著一個足球大小的圓球,等圓球轉動的速度達到了最高,船員猛地鬆開了手,圓球帶著繩子往岸上飛了過來。岸邊上等待的工人接過繩子,把連在繩子上的纜繩拖了過來。尼龍質地的纜繩足足有碗口粗,兩個工人合力才拖得動,將其套在岸邊粗大的鐵柱子上。船上機器開動,收緊纜繩,在纜繩的拉力與另一側一艘拖輪的頂力的共同作用下,油輪緩緩向岸邊移動。這艘巨大的油足足有五十多米長,裝滿了油,吃水很深,露在水麵上的甲板離水麵不到兩米高。但生活區與駕駛台有四五層樓那麼高,一個大胡子的外國人穿著船長的製服站在駕駛台,正一手拿著望遠鏡,一手拿著對講機進行著指揮。
頭一次見這麼大的船,陸良有些驚歎,以前聽說過巨型油輪,沒想到看到實物時竟然有這麼大。
一旁的餘嘉華說:“這還隻是中型油輪,草海港吃水有限,隻能等漲潮時才能進得來,大型的要比這個要大一半。”
大一半接近一百米,陸良有些咋舌。
這時岸邊除了工人外,還站了一名士兵,他就是準備對這艘油輪進行監護的戰士了。
見到二人,戰士過來敬禮,餘嘉華慵懶地還了個禮,陸良也猶豫著似像非像地還了個禮,動作看上去像撓頭,但心裏充滿了被尊重的成就感。
船靠泊得很慢,但船上放下舷梯,時間已經過去四五十分鍾,下麵的工人開始登上船,準備接上管道開始卸貨。
陸良想到業務書上規定在邊管檢查之前任何人不得登輪,不由得奇怪地問:“不是規定我們沒有檢查之前任何人不得登船麼?”
餘嘉華不在意地說:“天天打交道,熟得很了,拉不下臉管他們,再說上去就在甲板上,也做不成什麼違法的事。”
陸良又問:“工人為什麼這麼著急上船作業?”
餘餘嘉華說:“時間就是金錢啊,他們早作業一個小時就可以讓在外麵等待的船早進來一小時,可以節省一個小時的租船費用和港口停泊的費用,這一個小時可以為石油公司節省幾萬塊錢,你說他們急不急。”
陸良便沒再說什麼,若有所思。
兩人上得船來,一個水手看見著製服的他們,迎了上來,領著他們進了生活區,看來他們已經對邊管站的檢查程序相當熟悉了。
進了生活區陸良更是驚歎了,裏麵的裝修簡直就是個四星級的賓館,樓梯上鋪著地毯,拾級而上,陸良發現裏麵不僅有餐廳、洗浴間等生活必須的設施,還有台球室,電影放映室、健身房等娛樂場所。船員每個航程要在海上漂一兩個月,生活單調枯燥,有這些東西也是可以理解,隻要條件許可,也算不上什麼奢侈,但對於一向認為輪船裏麵簡單肮髒的陸良來說,著實是大出意外。
船長會客室是一個大大的房間,比邊管站的會議室還要大,更是氣派得多。兩人在船員的示意下,脫掉鞋子,走進鋪著地毯、一塵不染的房間,在會議桌前坐下,船員端來了熱氣騰騰的咖啡。
餘嘉華說了聲“Thank you.”很自然地端起了咖啡,咕咚咕咚地一飲而盡,然後用手指著空杯子,比劃著說:“再來一杯。”船員明白了,微笑著又衝了一杯上來。
陸良看著差點沒樂出來,也端起咖啡,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一股濃香撲鼻而來,是上好的手磨咖啡,需要細細去品的,被餘嘉華牛一般的一飲而盡,真是暴殄天物。
船員很禮貌地用英語說:“不好意思,船長一會就到。”
餘嘉華沒聽明白,但嘴裏卻連說了幾個“OK”。
船長沒到,閑不住的餘嘉華便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翻翻這個,摸摸那個,最後在陸良身後停下來,他把一隻手放在陸良的肩膀上,說:“我給你講個笑話。”
陸良不知他為何要講笑話,反正船長不再講個笑話打發時間也好,就笑了笑說:“好吧,餘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