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司機笑了,從後視鏡裏看了看自己,說:“是麼。”
陸良看了看她,大大的眼睛,白果的皮膚,烏黑的頭發盤成一個發髻,雖然經曆了生活的波折,但臉上寫著的都是淡定與豁達。
陸良真心地說:“是的。”
女司機無奈地笑了笑,說:“可能不如別人年輕吧,也可能別的女人的魅力更適合他吧。”
陸良由衷地說:“人,有時都會犯錯誤,可能他現在後悔也不一定。”
女司機說:“不想那麼多了,他剛開始找女人時自己不適應,後來我開了這輛車,靠自己的力量把孩子養大,送進了大學,也有了些積蓄,生活並沒有比以前差。”
陸良說:“是,人要自立自強。”
女司機看了陸良一眼,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著說:“是啊,自從我的婚姻亮起了紅燈,我就開始重新思慮人生了,我自己掙錢,花自己的錢,我覺著心裏有了底氣。以前都是他來養家,仿佛他就是家裏的頂梁柱,一想到要離開他,就感覺天要塌下來一樣,現在才明白,這個世界,誰離開誰都能活,這種事,逼著我獲得了新生。”
陸良點點頭,說:“不過為了孩子,還是努力克服吧,兩口子過日子,都會遇到各種問題。”
女司機似乎不願多談,轉移了話題,說:“你跟老婆關係一定很好吧。”
陸良說:“是的,她很關心我,也理解我。”
女司機說:“那要好好珍惜哦,到老了真正靠得住的人還是老婆。”
陸良點點頭,說:“其實幹公安這一行很不容易,老是值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要在單位裏過,家裏嘛,基本上很多事情就管不上了,所以很多警察對家人還是感覺虧欠的。”
女司機說:“是這個樣子,但有些人經不起那些個誘惑,忘記了對家人的責任,這也是警察離婚率高的一個原因。”
兩人說著話,車子開得也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樓下。
陸良跑上樓,劉玫正躺在沙發上,捂著腰部,臉色臘黃。肖名遠焦急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看到陸良進來,肖名遠無名火起,衝著他說:“你怎麼才來,幹什麼去了?”
陸良慚愧地說:“爸,媽,不好意思,我沒照顧好你們。”
劉玫看陸良受了委屈,說:“糊塗老頭子,陸良這不是趕來了麼,怎麼能怪孩子。”
陸良彎腰握住劉玫的手,問:“媽,我背你下樓可以麼。”
劉玫說:“沒事,我忍得住。”
陸良把劉玫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小心地把她從沙發上背到自己背上,起身時,劉玫痛得叫了一聲。
陸良關切地問:“沒事吧,媽。”
劉玫說:“沒事,下樓吧。”
肖名遠提起早就收拾好的衣物等用品,跟在陸良身後,下了樓。
女司機早就把車門打開等著了,陸良小心地把劉玫放在後排坐上。
劉玫對肖名遠說:“你去取些錢,身上的錢不夠。”
陸良關上車門,說:“媽,沒事,我身上帶著錢呢。”
劉玫說:“哪能花你的錢。”
陸良說:“看病要緊,一家人,花誰的錢不一樣。”
車子開起來,女司機扭頭對坐在後邊的劉玫說:“老太太,你有福氣啊,找了個好女婿。”
聽到別人誇自己的女婿,劉玫腰上雖疼,心裏還是甜絲絲的。
肖名遠想到剛才錯怪了陸良,也有些過意不去。
到了骨科醫院的門診樓下,陸良掏出錢包,問:“大姐,真謝謝你了,多少錢?”
女司機笑著說:“怎麼說我以前也是警察家屬,也算是一家人,看你是個好警察,好男人,這錢我不收了,大姐就算送你們一趟。”
陸良有些不好意思,說:“不能這樣,耽誤了你的功夫,又燒了油,哪能不要錢。”
一個不收,一個堅持要給,女司機一看不好耽誤了劉玫看病的時間,就接過十塊錢,說:“兄弟,我收這些錢,算是成本,看病要緊,你也不要爭了。”
陸良一看這樣,隻有收起剩下的錢,背起了劉玫,真心地說:“謝謝大姐,我是沙嘴派出所的,叫陸良,以後開車累了到我那裏喝口水,或者有什麼事盡管來找我。”
女司機上了車,隔著車窗對陸良笑著揮了揮手,說:“我知道,我的丈夫叫李木鬥。”說完加了一腳油門,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