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定國的腦子裏一片亂麻麻,很多的念頭在腦海裏像紛飛的鵝毛大雪一樣攪成一團,這紛紛揚揚的思緒最後凝固下來,那就是悔恨。
他恨自己鬼迷心竅糾纏上了李玉蘭,後悔不聽牛金、陸良的提醒,他不明白一慣小心的自己怎麼犯了這麼大一個錯誤,前段時間牛金打人,他不還在提醒陸良麼,自己怎麼先犯了迷糊。
幾分鍾後,救護車呼嘯而來,直接開進了派出所,車頂上刺目的紅燈閃爍,把整個院子都照亮了。車子停下來,從車上跳下來幾個穿白大褂的大夫。他們拿出一個特殊的設備,固定住李句的頸部,另一個立馬把氧氣麵罩戴到李句的臉上,幾個人把他抬到擔架上,又抬上車,牛金跳上車,救護車呼嘯而去。
派出所裏所有的保安都已經來到院子裏,車子走後,他們圍在毛定國的身邊。
陸良見毛定國已經失神,想了想,拿出手機,對毛定國說:“毛哥,出了這種事情,還是跟所長彙報一下吧。”
毛定國木然地點了點頭。
李木鬥正在賓館裏抱著一個女人睡覺,被電話鈴聲吵醒罵了一句,拿起電話沒好氣地說:“誰啊,什麼事?”
當陸良把事情講完後,他一把推開懷裏的女人,說:“什麼?人死了沒有?我馬上過來。”
李木鬥睡意全無,跳下床穿上衣服就往外跑,上了車,他手哆嗦著,試了幾次才把鑰匙插進去,狠狠地罵了一句,一腳油門下去,車子箭一般地向派出所馳去。
李木鬥的車子像瘋狂的公牛一樣衝進派出所裏,嘎地一聲停下來,李木鬥從車子上跳下來,走到臉色蒼白的毛定國麵前,厲聲問道:“怎麼回事,怎麼跳的樓,人現在怎樣了?”
毛定國沒有說話,已經慒了,李木鬥拿眼睛看了看陸良。
陸良心中忐忑,畢竟這事跟他也有一定的關係,他望了李木鬥一眼,就把李句的事情說了,但隱瞞了把他銬在電線杆上的事情。
這些事不說,李木鬥也明白怎麼回事,衝著毛定國劈頭蓋臉地說:“虧你還幹了多年的警察,怎麼能出這種紕漏,現在是什麼時候?上邊正嚴打刑訊逼供,你偏偏在這節骨眼兒上給我捅這麼大一個簍子,你讓我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辦?你說啊?”
李木鬥額頭上的筋都要暴出來了,黑暗裏大家看不清,如果是白天,大家都會替他擔心,暴升的血壓會把他的血管頂破了。
毛定國平時不怎麼把李木鬥放在眼裏,但這時,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能說係在他手上,但跟他怎麼處理這件事卻有很大的關係,所以低著頭,不說話。
正說著,李木鬥的手機響了,他接了起來,是牛金打來的。
李木鬥著急地問:“人怎麼樣了?是死是活?”
在場的人都憑住了呼吸聽著,特別是毛定國,他多麼希望醫生們醫術高超,治病救人,可以把李句從死亡線上救起啊。
李木鬥掛了電話,沒有說話。
院子裏一片靜悄悄,沒有人敢主動去問李木鬥。狗熊平時跟他關係比較好,看了看大家,小聲地問:“所長,人怎麼樣?”
李木鬥頭扭著,看向別處,慢慢地說:“奶奶的,死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回到了辦公室。
他坐在椅子上,默默地點上一根煙,拉開抽屜,抽屜裏正放著那份從市局轉發下來的文件《公安部關於嚴禁民警違反規定使用警械暨刑訊逼供的通知》。
這份通知白天他才接到,本來要求當天傳達到第個民警,他接到騷娘們讓人送來的一封信。上麵沒寫一個字,隻是分兩行畫著兩幅畫。第一幅是兩隻鴿子,下麵是一隻羊,這隻羊閉著眼睛,頭垂在地上,已經死了。
看了這幅畫,李木鬥嘿嘿笑了:“小騷蹄子,跟老子玩猜謎遊戲,老子一眼就看出答案來了:哥哥,下邊癢死了!哈哈,老子這就過來給你滅火。”
放下畫,心中的欲火已經燃燒起來,這是他剛剛勾搭上的一個女人,已經離婚了一段時間,風騷得很。
李木鬥已經等不及把文件傳達下去了,想都沒想就放到了抽屜裏,反正明天再傳達也來得及。沒想到這一時的僥幸,卻釀成了大禍。
李木鬥望著靜靜躺在那裏文件,最後幾句話特別醒目:凡有違背者,一定嚴肅處理!
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前兆啊,老百姓這幾年對警察刑訊逼供的事反響強烈,上麵看來是要著手治理這件事了。
本來從警幾十年的李木鬥這種基本的政治嗅覺還是有的,隻是當時欲火燒得他心猿意馬,放鬆了警惕。
李木鬥悔恨地罵了句:“臭娘們,早不發騷,晚不發騷,偏偏在老子接到文件的時候來了,真的是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