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一中,錢老四的田徑成績繼續提高,已經成了全縣百米跑得最快的人,被看作進省田徑隊的人選,但他人依然孤獨,除了幾個練田徑的隊友,幾乎沒有朋友。
高二的時候,班上來了一個插班生,名叫任汝榮,高子瘦瘦的。由於是插班生,平時話又不多,加上穿著打扮是典型的鄉下人,被班裏的多數人有意無意地排斥著。無論是課間時間,還是吃飯的路上,甚至是體育課上,他留下的都是寂寞獨行的身影。
從任汝榮的身上,錢老四似乎看到自己身影,對他多了些關注。
任汝榮的同桌,是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大個子。此人是某鎮長的公子,但被班裏人冠以“工兵”的雅號。除了因為他一臉的痘子,形像邋遢之外,還因為患有鼻咽炎,嗓子裏常常堵著膿痰。當老師在課堂上講課時,當同學們安安靜靜地上晚自習時,常常聽到他周而複始、連綿不斷的哢哢的咳嗽聲,以及卟卟往地上吐痰的聲音,在大家側耳傾聽老師講解和沉心題海時,分外刺耳,格外鬧心。到後來整個班級深受其擾,整體成績在全年級所有班級裏墊底。但人家老爹是鎮長,學校也拿他沒辦法,且貴公子對外界的看法是刀槍不入,根本沒想過去治療,致使他這些聲音折磨了大家三年。若幹年後,同班同學提及這種聲音,還心痵不已,感歎自己被他耽誤了大好前程,若不是他,自己至少可以考個清華北大什麼的。由於他哢哢、卟卟的聲音像極了地雷爆炸的聲音,有靈感的同學給他送了個外號,叫“工兵”,表彰他排雷不息的執著精神。
別人都不願做他的同桌,任汝榮是新來的,被安排跟他同桌。耳邊是不斷的咳嗽聲,腳下是一攤攤濃痰,時間長了,任汝榮也是不堪其擾,但敢怒不敢言。終於有一天晚息時,他實在忍不住了,長長地發出一聲歎息,這歎息就發自“工兵”一段密集的排雷工作之後。聽到家聲音,大家都會心地笑了。
“工兵”同誌怒了,他也是壓抑了很久,別人的怨氣他不是不知,但他有他的邏輯:排雷雖危險,但不是我的錯啊,我有病啊。對於眾怒,他不敢冒全班之大不韙,但柔柔弱弱的任汝榮也敢捋虎須,他是不能忍受的,畢竟我是老資格了,你一個新來的也敢來刺激我,那我的麵子還往哪裏放啊,雖然我臉上都是痘子,但我也是要麵子的。於是他站起來,指著任當榮說:“你什麼意思?”
任汝榮小聲說:“沒什麼意思,我嗓子不舒服。”
他本意是想示弱,但沒想到這句話又刺激了“工兵”,他一把扯住任汝榮的領子,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叫道:“你他媽的還敢諷刺我。”
任汝榮有些害怕,他初來乍到,本來就沒有安全感,哪裏敢跟比自己又高又壯的同桌對著幹,他說:“我真不是不想刺激你,哢…哢…”
“工兵”把他的領子揪得太緊了,任汝榮有些喘不過氣來,脖子被勒得真咳嗽。
“工兵”這下子真急了,你小子還來模仿我,真的是找揍啊,一手揪住任汝榮的脖領子,一手握成拳頭,衝著他臉上就是一拳。
“工兵”又高又壯,任汝榮在他麵前,就像被老鷹抓住的小雞一樣,麵對“工兵”舉起的拳頭,全班人發出一聲驚呼,任汝榮的臉都嚇青了。
當“工兵”的拳頭在任汝榮臉上招呼了第三下時,他的手腕被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同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在燈光的投射下,罩在了他的身上。
他回頭一看,抓住他手腕的正是錢老四。
錢老四鐵青著臉,怒視著“工兵”。此時的錢老四,經過體育老師的特訓,身體已經發育得比普通成年人都高大,一身的肌肉,高大威猛,黑黑的皮膚,加上短短的頭發,奔馳在操場上,很有型男的派頭,無比的性感。他已經成了全校無數少女夢中的偶像,每天下午下課後他在教學樓後麵的操場上訓練時,總有很多女生圍在跑道旁邊觀看。
在錢老四麵前,剛才還是老鷹的“工兵”成了小雞,他手腕子被錢老四攥得生疼,揪住任汝榮的手鬆了下來。被鬆開領子的任汝榮鬆了口氣,剛才“工兵”抓得他實在是太緊了,他感覺要窒息了,現在被鬆開手,呼吸道無比的舒暢。他使勁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嗓子被勒得發癢,他使勁咳了兩口,“哢哢”,沒想到剛才被憋住的一口痰被咳了上來,他又衝著地上“卟卟”地吐了兩口。這聲音,如果不是仔細分辨,像極了“工兵”,全班人都笑了起來。
“工兵”又惱,衝上去想打任汝榮,但手腕子被錢老四死死地抓住,動彈不得。
錢老四一手抓著他的手腕子,一手指了指任汝榮說:“他,是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