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幻夢(1 / 2)

裝修包工頭陳京勝捂著被打的臉,低頭一路疾走,臉上火辣辣的疼讓他心裏又是憤怒,又是委屈:“他媽的這是什麼社會,都說欠錢的是大爺,要錢的是孫子,還沒見過這麼霸道的大爺,動手打手,太他媽不講理了。”

回到自己正在裝修著的一棟樓裏,一到二十層,都有自己的人在裏麵幹活,樓道裏大包小包地堆滿了水泥、沙子和雙飛粉。

一個小工推著獨輪車,裝滿了沙子,正準備往房間裏推,看到他過來,問:“老板,錢要到了麼?”

陳京勝怕人看到臉上的紅印子,不好意思抬頭,低著頭搖了搖頭,罵了句:“要他奶奶個熊,我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說完,匆匆鑽進了自己做辦公室的房間。

這個房間完全是個毛坯訪,他把窗戶全部堵上,又簡單安上門,擺了個桌子,算是自己辦公的地方。

他反身關上門,摘下頭上的安全帽,甩手丟在角落裏,塑料的帽子落到水泥的地上,發出“當”的一輕脆響。

他在條凳上坐下,抽出一根煙點上,這麼多天來自己的命運跟世紀華庭的交集點點滴滴跟眼前飄散的青煙一般,浮現開來。

在接到這個單之前,他已經好久沒有活了,裝修這個行業,剛起步還好幹,隨著房子越來越多,越來越漂亮,對裝修,要求也是越來越高,他手下的那些個人,都是自己從老家的山溝溝裏帶出來的,隻能做些簡單的拆拆建建,塗塗抹抹,再提高的要求,他們就做不到了。自己呢,也想來個升級換代,他有種預感,如果自己再不轉變思路,就要麵臨著淘汰。可是這些人跟了自己多年,一起吃了那麼多的苦,把希望也全都寄托在自己身上。這些人當初之所以決心離開老婆孩子熱炕頭,也是衝著對他的信任,抱著跟著他過好日子的信念出來的,如今自己掙了些錢,卻要把他們撇開,都是鄉裏鄉親的,自己麵子上過不去,心裏也不忍。

麵對一起領頭出來的人幹得越來越好,他也下過決心,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所以,這一直也是壓在他心頭的石頭。

正當他左右徘徊的時候,世紀華庭這個全市最大的樓盤卻向他伸來了橄欖枝,他欣喜之餘,也跟這些人講明,幹完這一個項目,大家各奔前程,他希望在分開之前,讓大家的錢袋子再鼓一鼓,也算是盡最後一份心意。

但那個找他談的羅波提的條件挺苛刻,先墊款,然後再按施工進度分期付錢。他明白,憑自己這種資質,能攬下這麼大的活,已經非常不容易了,所以,一咬牙,墊就墊吧。

沒想到,這一墊就把自己給套了進去,進退兩難,幹吧,一直墊下去自己撐不住,不墊吧,已經投了那麼多,如果不幹,說不定不但施工款拿不到手,連自己墊的錢都會打水漂。

一個晚上,正當他在床上烙燒餅,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羅波打來了電話:“老陳,二區三棟一單元501的熱水壞了,你找人去看一下。”

他看了看表,都他媽淩晨一點多了,誰願意去,再說修熱水也不是我們的活啊。但羅波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無奈,隻得翻身穿衣下床。

他四處看了看,手下的人累了一天,早就扯起了鼾聲,他不忍心叫別人去,隻得自己帶齊了工具,打著手電,在黑黢黢的夜裏,摸索著找到地方。

二區在他來之前就已經裝修好了,但住進來的人並不多,他來到501,昏頭漲腦地按響了門鈴,門打開了,一股香水味道直衝鼻孔,讓他激靈靈打個冷戰,隨即清醒過來,他沒想到站在他麵前的竟然是個女人,並且是個年輕的女人,而且還是個漂亮的年輕的女人。

他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愣在那裏。女人打量了他一眼,說了句:“進來吧!”

就扭動著罩在睡袍裏著身子,趿著拖鞋回到客廳的沙發上,繼續看她的電視劇了。

房間裏裝修得挺豪華,一看就是花了不少錢,從他專業的眼光判斷,自己手下這些人是做不出這種活計的。

他小心地脫掉鞋,換上旁邊的一雙男式拖鞋,走到衛生間,裏麵開著燈,潔白的瓷磚反射著燈光,亮得有些刺眼。他看了看,小心地問:“請問哪裏出了問題?”

女人頭也不回,說:“你洗個澡吧,洗完澡哪裏出了問題你就明白了。”

陳京勝愣住了,活了三十多歲,他還是頭一次接到這種活,熱水出了還要洗澡。自從進來,他就沒看到這家裏有男人出來,也沒有別的動靜,估計隻有這女人一人在家。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女人看他半天沒動,扭過頭來說:“愣著幹什麼,洗澡啊!”

陳京勝趕快說:“好,好,我馬上找找毛病。”

他心裏這個別扭,有毛病你直接說不就完了嘛。

他脫掉外麵髒兮兮的工作服,隻剩下內褲,他猶豫了,是不是自己應該穿著內褲洗啊?可是,如果穿著洗了,難不成要穿著濕內褲幹活,然後再穿著濕內褲回去,在晚上的,這還不要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