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母女(2 / 2)

想到這裏,她又歎了一口氣。

這也不能怪她,孩子小的時候,她跟劉漢亮了為了剛剛起步的事業,沒日沒夜地忙活,孩子沒人管,就把她送到老家,由爺爺奶奶帶著。

每次回去看她,孩子都哭著要跟他們走,每次她都跟她講:“等忙過了這陣子,爸爸媽媽一定接你回去。”

可是這事業一起步,他們就像是坐在了一個從山坡上往下滾的圓石上,完全停不下來,要麼跟隨著它一起往下滾,要麼掉下來被甩在無人的荒山,要麼掉到它的前麵,被它滾過來軋死。

看到孩子滿是渴求的眼睛,她的心裏跟針紮一樣地痛,每次都咬牙告訴自己,下次,一定要把她帶走,可是,每次,都是落空,最後,劉亭知道無望,在他們來看她時,再也不提跟他們走的事,而眼裏的熱望,也變成了冷漠。

直到劉亭到了十四歲,可以完全處理了,她自己也可以從劉漢亮的事業上退下來,完全放鬆自己了,他們才把劉亭接回到身邊。可是,這一切有些晚了,無論他們怎樣彌補,都無法改善兩代人之間感情上的鴻溝。

愈是這樣,他們愈是覺得欠孩子太多,所以,對於她的願望,基本上是有求必應,在物質上,盡量滿足,反正現在也有了這個條件,沒有條件時孩子受了苦,他們總覺得到了補償好的時候。

到了青春期的劉亭,並不是個好學生,她經常逃課,身邊總有一些男孩子,跟蒼蠅一樣,圍著她轉。

高中勉強混了個畢業,還是劉漢亮通過關係給她辦了個高中畢業證,不然,能不能畢業還真的是個未知數。

畢業後,她不願到金圓集團來,也不願意工作,每天就是在外麵瘋,也不知在外麵忙些什麼。二人真的不知該怎樣教育她了。打也打不得,她已經不是孩子,二十多歲,已經是成年人,再說又是個女孩子,夫妻二人誰也下不了手。

所以,隻有罵,但罵得多了,人家左耳朵聽,右耳朵冒。他們也曾試著跟她談心,苦口婆心,結果是,力氣費了不少,卻沒讓距離拉近多少,反而讓她跟漂在水麵上的船兒一樣,離他們越來越遠。

想想這些,申蘭就覺得心裏堵得慌。

她走到劉亭的房間門口,輕輕地敲了一下門,裏麵沒有聲音,她叫了一聲:“小亭,你在做什麼?”

裏麵含含混混地應了一聲,她有些生氣,劉漢亮這麼久聯係不上,劉亭卻一點也不關心,至今電話都沒打過一個,這孩子,長得是什麼心腸,心也太硬了點吧。

她加重了手上的力氣,重重地敲了幾下門,裏麵的聲音也高了八度:“敲什麼敲,我又不是沒聽見。”

這幾天由於擔心,申蘭心裏又是累,又是苦,還憋了一肚子火,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劉亭的態度和她的回答,像一根火柴,點燃了她心裏的這股氣。

她大叫一聲:“你是怎麼跟我說話的?你給我出來!”

裏麵沒有聲音了,她又敲了兩下門,門從裏麵猛地打開,但旋即又被掩上,隻留下很小的一條縫,劉亭從裏麵探出頭來,也是一臉的怒容。

看到她的樣子,申蘭心裏更加不舒服,這丫頭,臉蛋長得還算漂亮,就是打扮得不倫不類,一頭的黃頭發,燙得跟亂草一樣,耳垂上,戴著一對大大的誇張的耳墜,黑眼圈描得像熊貓眼。

她強壓著怒火,說:“我爸爸已經快一個月沒有消息了,你打個電話,看她接不接。”

劉亭揉了揉惺忪的眨眼,一臉的冷漠,說:“打他的電話幹什麼?他這麼大的人了,想回來,自然就會回來。”

申蘭的肺差點兒沒被氣炸了,她不明白,這麼年紀輕輕,女兒怎麼這樣整天沒精神,像自己跟她這麼大旱,天天跟著劉漢亮跑工地,什麼苦都吃,回來還要做飯,可是她總覺得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氣。可是眼前的女兒,不要說整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整天無所事事這一點,也不應該是這種狀態。

她圓睜雙目,喝道:“他是你的爸爸,你難道就不能關心他一下麼?”

劉亭撇撇嘴,一臉不屑地說:“他做得像個爸爸麼?天天在外而跟女人鬼混,我告訴你,他睡過的女人比我還年輕。”

申蘭實在忍不住了,她揚起手,照著劉亭的臉上就是重重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