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保安公司,寧武軍第一個從車子上下來,臉色冰冷,扔下一句:“收拾裝備,六點開會,所有人員參加。”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六點,公司會議室,寧武軍麵向會場,一個人斜坐在主席台的椅子上,望著天花板,麵無表情。
台下幾排桌椅,坐滿了保安隊員,大家都已經得知了馬新小隊打架的事,有羨慕的,有不屑的,有等著看熱鬧的。馬新小隊的幾個隊員看來對自己的戰果很是滿意,個個麵有得色,估計在下麵沒少吹噓。
等隊員都到齊了,寧武軍把兩條腿搭在麵前的桌子上,身子躺在了椅子上,說:“各隊清點人數,還沒到的到操場上跑二十圈。”
眾人麵麵相覷,這場架不是打贏了麼,寧武軍這是上的哪門子火啊,他也不是怕事的人啊?
清點完人數,寧武軍的姿勢沒有半點變化,清清嗓子,
說:“打架的事都聽說了吧?”
沒有吭氣。
寧武軍接著說:“今天打架的高手們,哪一個談談感受啊,就算給大家做個事跡報告,傳授一下經驗吧。”
大家心裏沒底,互相觀望著,有個平時比較機靈的隊員站了起來,說:“隊長,我們不該打架,我們錯了。”
寧武軍把右手拇指指甲放在嘴邊,咬了一下,拿出來放在眼皮底下,仔細打量著:“哦,為什麼不該打架?”
隊員說:“我們沒有對方人多,多虧了隊長您身手不凡,以一當十,一出手就把對方最厲害的家夥製服了,要不是您在,我們今天吃虧吃大了。”
這是明顯在拍馬屁。
寧武軍眼皮都沒翻一下,說:“那是因為你們不該跟開麵包車的打架,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會從裏麵下來多少人。”
底下隊員一聽,樂了,這馬屁拍在了馬腿上,說話的隊員臉紅了一下,趕快坐了下來。
又有一個隊員站起來,說:“我們不該打架,打架是違法的事,傳出去,會影響我們的形象。”
寧武軍還是眼皮抬,說:“那明天我帶你們到大街上扶老太太過馬路,做雷鋒,你說好麼?”
下麵沒人接話了,不知道寧武軍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寧武軍最後咬了一下指甲,才把搭在桌子上的腿拿了下來,坐好了,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說:“你們說一說,要是放在古代,我們這一行叫做什麼?”
這句話問得前不沾村,後不靠店,雲裏霧裏,有人不知深淺,喊了一下:“押鏢趕趟兒的。”
寧武軍笑了,指了指搭話的人,說:“終於他媽有人說到點子上了,擱在以前啊,我們這種保安公司,就是鏢局。你說古代那些押鏢的,走到哪裏都喊上幾嗓子,什麼耀武啊,揚威啊,目的是什麼?”
有隊員說:“把準備搶劫的毛賊嚇走。”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他們可以僅憑名號就能把毛賊嚇走?”
“厲害唄。”
“毛賊怎麼知道他們厲害的?”
“肯定是他們收拾過毛賊。”
“那我們該不該收拾麵包車上的人?”
……
這下沒人搭話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別人不說,隻有寧武軍說了:“兄弟們啊,你們誰事先想過遇到找薦的該怎麼辦?就像今天這事兒,想過的舉手給看?”
台下一片靜悄悄,沒人舉手。
低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安靜,但大家的心裏都跳個不停。
“都說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是有道理的,兄弟們,你們如果僅僅把一份工作當作吃飯的家什兒,幹到哪裏算哪裏,那工作的確是不同的,有的工作你幹了可以吃肉,而有的工作你隻能吃草。但如果你做每份工作,都把它當作積累經驗的一個過程,那麼工作的確是相同的,因為無一例外,它們都能給你提供經驗。保安可能真的很低級,工資待遇低、技術含量低、社會地位低,但你不要想著你今天幹保安,明天幹保安,一輩子都要幹保安呐。兄弟們,你們,其實沒有準備好,沒有真心投入到這份工作中來,沒有認真想過要從這份工作中得到什麼。”
“兄弟們,你們跟著我,我不想僅僅是給你們一份吃飯的差事,或者領著你們打幾場架,那沒意思,沒出息。我最大的心願,是你們能積累經驗,自己當隊長,當老總,甚至有朝一日有自己的保安公司,這才是你們努力的方向。如果因為打了一次架,就覺得牛逼哄哄了,那我覺得這檔次太低了。”
幾個今天打了架了的,剛才還在沾沾自喜,現在寧武軍一番話下來,臉上一陣陣發燒,腦袋恨不得鑽到褲襠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