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人在祠堂坐,鍋從天上來吧。
蘇昭寧問那指認自己的丫鬟:“你說一個時辰前親眼見我進了這院子,是進的外院還是內院?”
那丫鬟望了旁邊另一個丫鬟一眼,咬咬牙答道:“進的內院。”
“那你是親眼看到我進了小廚房嗎?”蘇昭寧又問。
丫鬟當然沒有見到蘇昭寧進小廚房,她連蘇昭寧進外院都沒看到。可是謊話已經說到一半,怎麼也不可能收回去。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道:“是。奴婢見到二小姐您靠近了二少爺的藥罐。”
“你既然看得這樣清楚,當時候也肯定在小廚房裏咯?”蘇昭寧麵容平靜,對侯老夫人的不悅和蘇瑾軒的怒視視若無睹。
丫鬟點點頭,豁出去了道:“是。奴婢親眼見到二小姐你把藥材加進了二少爺的藥罐。”
“哦。那我看到的是你下毒。”蘇昭寧反問丫鬟,“既然我們都同在小廚房,那憑什麼就不能是我證明你下毒了呢?”
“所以是你下毒了。”她肯定道。
“不,怎麼會是奴婢。奴婢不敢。”丫鬟忙磕頭道,“奴婢記錯了,奴婢沒有進小廚房,奴婢在外麵看著二小姐進去的。”
“我記得,小廚房門口的位置,似乎看不到灶台吧?還是說,二弟弟的藥不是灶台煎的?”蘇昭寧又望向另一個丫鬟,意味深長地道,“我聽許太醫說過,藥的火候也很影響藥性,如果不是用灶台上的火熬藥,那麼……”
“奴婢是在灶台煎的藥,現在灶台都還熱著呢!藥罐的溫度也可以證明奴婢沒有撒謊。”另一個小丫鬟忙自證道。
此時,那個指證蘇昭寧的丫鬟便顯得分外打眼了。
“所以,你怎麼看到我動二少爺藥罐的?”蘇昭寧一點都不準備放過對方。
春日的微涼天裏,小丫鬟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
她支支吾吾了半晌,才答道:“奴婢從二小姐進小廚房到二少爺的藥煎好,再沒有見過其他人進去。所以、所以……”
“可你前言不搭後語,誰又能證明你沒有撒謊呢?”蘇昭寧並沒有讓小丫鬟把話說完。
其實丫鬟的話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侯老夫人的態度。
“二丫頭說得一點都沒錯,人要想證明自己清白,總不能隻憑自己一張嘴。”侯老夫人的態度已經很明顯。
蘇瑾軒略顯蒼白的臉上,也顯露出了得色。
二姐姐你擅挖坑給人跳又如何,祖母不站在你這邊,你有再七竅玲瓏的心,也是枉然。
“二丫頭,你應該記得我同你說過的,一筆是寫不出兩個蘇字的。”侯老夫人當眾敲打蘇昭寧道。
蘇昭寧俯身稱是。
侯老夫人又望向蘇昭寧身邊的蘇瑾瑜,道:“二丫頭如今心性不穩,暫時就不要出去了。瑾瑜你有什麼事,讓瑾軒幫你忙就好了。”
蘇瑾軒聽了,立即目光熠熠地補充道:“我三姐也很是得閑。”
“三妹要忙於抄經書,我的事就不勞煩她費心了。”蘇瑾瑜直接拒絕了蘇瑾軒的請求。
比起侯老夫人的心瞎眼盲,蘇瑾瑜是完全瞧明白了此次事由的。
他朝侯老夫人道:“祖母這次是誤會二妹了。”
“我與二妹是走後門一起回的府,我未回蘭竹軒便直接去了祠堂,而我才到,二妹便也到了。”蘇瑾瑜望向蘇瑾軒,一字一頓地強調道,“若是二妹真來了祖母院中,還動了二弟的藥,她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這樣快到祠堂中的。”
“瑾瑜,我知道你很感激二丫頭做繡片的事情,但是祖母自小就教過你,比情更重要的是,理。”侯老夫人並不相信蘇瑾瑜的說辭。
自久久如意件的事情後,二丫頭每次壓下三丫頭,都是大孫子蘇瑾瑜在場。侯老夫人認為,這次又是大孫子在包庇二丫頭。
“祖母教的每一句話,孫兒都不敢忘記。”蘇瑾瑜望向旁邊麵色一直十分平靜的蘇昭寧,他此刻十分明白二妹在小道長麵前的做法了。
是要經受過了多少次這樣的事情,內心又有多失望、甚至絕望,二妹才會認為一夜好眠也是個奢求。
今日的事若得不到順利解決,二妹何止難求一夜好眠,便是日後也會不得安寧。
蘇瑾瑜下了決心,字字有力地道:“孫兒今日所說,絕無半句妄言。我與二妹自後門入府,有守門的王、李兩個婆子作證。祠堂之中,雖無他人,但五十四張袱子可以替我二人作證。那袱子上,既有我的筆跡,也有二妹的筆跡。”
“祖母若是再不信,孫兒便可指天發誓,若有半句謊話,孫兒便……”蘇瑾瑜心中已對蘇瑾軒動了真怒,這種怒氣既有對蘇昭寧的維護,也有他本性中對這位弟弟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