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昭寧坐在馬車之中,將南懷信和七公主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其實這種對話,她一點都不希望聽到。可是如今若是出聲讓車夫離開,隻會讓七公主發現自己身份吧?
一個正架在火上烤的醋壇子若衝過來,那種酸爽蘇昭寧可真不敢想象。
此時的七公主確實已經惱怒得不行,她一雙鳳目蓄著淚水望向南懷信,質問的聲音中也是委屈多過了驕縱。
七公主悲戚地問道:“懷信哥哥,你就非要這樣傷我嗎?你就一點都不心疼我嗎?”
“由始至終,我待你是怎樣的心……”七公主想要表白下去,卻被南懷信打斷了。
“公主,下臣還有要事。您若無事吩咐,下臣便先請離去了。”
南懷信不可能讓七公主把那些直白的話,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口。
這既是為七公主考慮,也是為馬車中的蘇昭寧考慮。七公主一時激動,暫時忘記注意到旁邊的馬車還沒走。南懷信卻不能保證她永遠想不起來。
馬車之中的蘇昭寧此時也是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
她真不想知道七公主和定遠侯爺之間的情事!
馬車之外,定遠侯府門口,為情所困的七公主,此時眼中隻有南懷信一人。她不死心地上前一步,滿臉依戀地看向南懷信,朝對方道:“你既執意要等我吩咐,那我便吩咐你娶我,你會照做嗎?”
“公主慎言,秦世子是良配。”南懷信皺了皺眉頭,心底漸漸起了些不耐。
他不是拖泥帶水的水,麵對七公主的執意不休,南懷信幾乎是沒有思索地便脫口而出道:“公主明鑒,下臣從來沒有肖想過金枝玉葉。”
眼見七公主還要張嘴說話,南懷信索性一次把人傷個徹底。他再接再厲地繼續說道:“下臣待公主,一直是恪盡做臣的本分。如今為公主挑賀禮,是本分,昔日救公主於箭下,亦是本分。”
“兩年前,莫說是公主,即便是郡主,下臣也會毫不猶豫地上前擋箭。”
南懷信這番話顯然是深深觸動了七公主的心事,她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甚至都忘記了一貫的拉扯動作,隻是愣愣地看著南懷信。
七公主問道:“那一鬥珍珠呢?還有年年的珍珠賀禮呢?”
她一個問題後又緊接著一個問題,似乎是在質問南懷信,但其實更多的是在自我安慰。
“你也會年年送珍珠給安怡嗎?安怡瞧上你身上的玉佩,你也會給嗎?你送過嗎?你給過嗎?”
“南懷信你不要想騙我,我真的會去問安怡的!”七公主的眼淚其實已經落了下來,可她強忍著不擦,隻想聽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不過南懷信的回答注定會讓她失望。
“第一鬥珍珠是下臣祖母準備獻給貴妃娘娘的,公主得到隻不過是因為你是貴妃娘娘的嫡親女兒。之後年年的珍珠賀禮……”
南懷信頓了頓,七公主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亮。
南懷信繼續說道:“因那鬥珍珠,下臣知道公主喜歡珍珠,所以年年送珍珠。至於安怡郡主,她喜歡的是藏書,下臣自然是送藏書。”
七公主咬著嘴唇,搖了搖頭,滿臉的不相信。
南懷信望著對方的神情,徐徐地給上最後一擊。他道:“至於公主拿走的玉佩,是其他女子強塞給下臣的,下臣視之為燙手山芋,是以公主索要,下臣求之不得。郡主若向下臣要,下臣自然也會雙手奉上。”
“即便不是郡主,就是顧姑娘索要,下臣也會給。”
“你不要再說了!”七公主終於承受不住,她捂住耳朵,衝南懷信流淚喊道。
“顧嫋嫋!你拿我和顧嫋嫋比!你就像討厭顧嫋嫋一樣討厭我,是不是?”七公主兩年前就開始心儀南懷信,這兩年裏,每一件和南懷信相關的事情,她都打聽得清清楚楚。
是以,定遠侯爺南懷信為躲避中書令千金、京中才女顧嫋嫋的青睞,而故意放出自己與沒落世家女牽扯不清的始末,七公主尤為清楚。
安怡郡主拿著這件事,嘲笑了顧嫋嫋好一陣。她刻薄地說對方是,男人眼中的毽子。
毽子!被踢來踢去,左右就是不想沾身的毽子!
她堂堂公主,原來也是!
七公主心中又傷又惱、又恨又怨,她聲音都有些顫抖,指著南懷信問他最後一句。
“你當我是什麼?”
被迫旁聽的蘇昭寧低頭抬手扶額,她都有些不忍去聽定遠侯爺的答案。
先前那些話,已經十分清楚明白地表達了定遠侯爺的意思。
顯然,七公主這句話,隻會自取其辱。
南懷信的聲音響起:“下臣說過,由始至終,下臣從來沒有肖想過金枝玉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