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宛宛眼睛倏地亮起來,拉住七公主,朝她道:“公主,你別衝動。你來了府上,祖母肯定是要親自接待才行的。這樣,你和蘇姐姐都去外廳,我這就去讓人請祖母。”
七公主不是愚笨之人,她隻有涉及到南懷信的時候,才會失去理智。如今被蘇昭寧和南宛宛這般提醒,她便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看著麵前的蘇昭寧,她催促道:“那蘇姑娘與我同去吧。”
蘇昭寧自是點頭應了。
她與七公主才在正廳入座不久,南宛宛就陪著定遠侯老夫人過來了。
隻見定遠侯老夫人額間係了根綴著紅翡的抹額,周身一套赭石色裝扮,麵目間瞧去,並不是十分刻薄的模樣。
吳老太君進廳便朝七公主行禮:“參見七公主殿下。”
話才剛剛說完,七公主便親自伸手扶住了她:“吳老太君不必多禮。”
七公主心中自是對這位吳老太君正十分窩火,但她那樣的出身教養,總不至於把心事顯到麵上來。
蘇昭寧則在吳老太君同公主行禮後,向吳老太君行禮表明了身份。
同樣,吳老太君在七公主麵前,也對蘇昭寧十分慈祥。
三人在廳中寒暄了幾句後,吳老太君便掩麵打了一個哈欠,作出一副十分困頓的樣子。
她朝七公主致歉道:“我年紀大了,身子大不如前,還請七公主見諒。”
這是要托詞離開正廳了。這樣快回去,分明就是不賣她的麵子,想要繼續用家法懲戒她的懷信哥哥。
七公主對吳老太君這樣的態度十分惱怒,她麵色一變,就想要發作。
“晚輩還想叨擾吳老太君片刻,還請老太君辛苦指點一二。”蘇昭寧站起身,及時地朝吳老太君道。
望一眼麵前的兩個姑娘,吳老太君心中有些冷笑,竟是以為這樣拖著自己就可以?也罷,就看她們準備拖多久?總不好留自己幾個時辰罷?
蘇昭寧望向站在吳老太君旁邊的南宛宛,說道:“不知宛宛可否向老太君說過,晚輩現在所做之事?”
“宛宛已同我說過,倒是辛苦你了。”吳老太君不鹹不淡地答道。
蘇昭寧也不在意對方的態度,隻是將自己帶過來的半成品繡品拿到手中,朝吳老太君道:“晚輩今日到府上,見回廊兩側的梨花都盛開了,便在繡品上加了幾朵梨花,還請老太君指導。”
吳老太君視線極其敷衍地往蘇昭寧手中的繡品上掃了一些,語氣中仍是興趣乏乏地答道:“我上了年紀,對這些東西其實還不如你們年輕人。蘇姑娘與宛宛商量便是吧。”
說完這句,吳老太君便手按在紫檀西蕃蓮紋扶手椅上,似是要起身。
七公主的臉色已經極為難看。
蘇昭寧再一次趕在七公主開口之前朝吳老太君道:“我是聽宛宛說,喜愛梨花的是先定遠侯爺。所以想來,這滿府梨花,是老太君為兒子所摘。那梨花最美的樣子,老太君應是最有記憶了。”
提及兒子,吳老太君的心中便是一酸。她中年喪子,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滿府梨花,最美的時候,她不記得。但她兒子的每一個時刻,她都記得。
最需要她這個母親的時候,最英姿勃發的時候,最得意的時候,最傷心的時候……
每一個時刻的兒子,如今仍鮮活地生活在吳老太君的記憶之中。
她忍不住伸手接過了蘇昭寧手中的繡品。
隻見那未完成的繡品之上,栩栩如生的梨花或綻或羞,真是像極了這定遠侯府的梨花情景。
“蘇姑娘女紅手藝名不虛傳。”吳老太君自然也聽說過了長安侯府的蘇二姑娘替宮中小皇子繡久久如意件的事情。
不需猜想,眼前這位蘇昭寧,肯定就是行二的長安侯府姑娘。
吳老太君撫著那繡布上的梨花,忍不住出聲問道:“長安侯府爺是這樣的大片梨花?”
“我家多桃樹。”蘇昭寧誠實答道。
她望著吳老太君在繡布上摩挲的舉動,又若有所思地問道:“雖然見過了梨花的美景,我卻是不曾見過梨樹滿桃的景象。不知道老太君能不能細致描述一二,讓我可以再加以完善?”
“傻孩子,哪有滿樹的梨子呀。並不是每一朵花都能結出一個梨子的。”吳老太君的記憶裏,那個喜愛梨花、喜愛梨子的兒子,幼年也是這樣問自己的。
那時候的他,還甚為需要自己,也隻黏著自己。小小的孩童抱住自己娘親的腿,耍賴似地要滿樹的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