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宛宛走後,蘇昭寧將自己房中近日在做的幾個繡品都找了出來。
對著那些或已經完成,或尚未完成的繡品看了良久,蘇昭寧最後還是走到了案幾前,研磨起了墨錠。
墨錠在水中一點一點地化開。黑色的墨水首先是如同絲帶一般地出現一縷一縷的墨痕,之後墨痕交錯,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最後,一硯色澤均勻的墨水出現在眼前。
從筆架上取了兩三支粗細不同的筆,蘇昭寧首先拿了其中一支較粗的筆,在濃黑的墨水之中左右來回狠狠吸收了一番。飽滿的筆輕輕落在幹淨的宣紙之上。
蘇昭寧琴棋書畫都有涉獵,但她如今最為出眾地確實就是女紅。女紅功夫,在婦人之間,或還能贏得些讚譽。八鬥樓那種才子彙聚的地方,雖然葷素不忌,但想來書畫這種東西,更能有贏得眾人的目光。
初選畢竟是由男子來選。
八鬥樓的社員肯定都是男子,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將筆在宣紙上輕落重描,幾個來回之間,一隻鳥的輪廓漸漸顯現。
如果此時有人站在蘇昭寧的身邊,一定會有些詫異。
尋常人作畫,多是由左至右,極少數人因為天生擅用左手,也會方向完全相反。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沒有說從中間部分開始落筆的說法。
而蘇昭寧,如今恰恰就是從中間落筆的。
短時間內,她要自己創造出一幅上乘的書畫作品,除卻時間上的為難,畫藝上的技巧也是一個軟肋。
可是憑借記憶臨摹一幅圖,這對蘇昭寧而言,並不困難。
五姑娘近日常來與蘇昭寧玩耍。五姑娘擅長畫畫,她多數時間是在蘇昭寧刺繡時,一個人在旁作畫。
她的畫畫技藝是毋庸置疑的。
近日,五姑娘畫的一幅作品,讓蘇昭寧很是驚豔。那圖取材自前朝大文豪的詩賦。根據詩賦中描寫的場景,長圖將重要的人物交流以畫麵的形式一一展示出來。
不僅人物活靈活現,而且畫中景致也無一不是栩栩如生。
蘇昭寧提筆落下,將那幅畫逐漸勾勒出整體輪廓。再加以細節描繪後,一幅與蘇五姑娘所畫一模一樣的圖出現在眼前。
將手中的筆擱置,蘇昭寧視線落在這幅墨跡未幹的畫之上。
若是拿此圖去參加八鬥樓的品鑒會,想來通過初輪,必定是沒有問題的。
隻不過……
此圖原是蘇五姑娘所畫。
這次的臨摹,遠不是上次那樣,是對付蘇珍宜的反擊。那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並不是。
望了那幅完成的畫作一會兒,蘇昭寧還是將其卷了起來,束之高閣。
長安侯府之中,蘇昭寧是望畫而歎氣。定遠侯府裏,南懷信則是望繡件而歎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下令讓人去徐府外麵蹲守著。
更讓人意外的是,這徐府,還真的有所動靜。
南懷信的視線落在桌上的三樣繡品之上。
如此費盡心思的禮物,竟然被徐府中人這般不知好歹地扔了出來。
南懷信目光微微縮了縮,心中思忖,等本月十八日,無論蘇姑娘準備的是什麼,他都要重金買下來。
畢竟是自己出的主意,若是蘇姑娘對競價不滿意,或者幹脆賣不出去,那豈不是顯得自己的考慮很不周全?
南懷信尋了個理由來掩飾內心的想法。
其實蘇昭寧根本不知道這八鬥樓之事,最初是由南懷信提出來的。
十八日轉瞬即至,南宛宛依約來長安侯府接蘇昭寧同行。
兩人到了八鬥樓之後,便交了繡品,之後在內室靜待結果。
南宛宛其實也是初次參加品鑒會,對外麵的競價情形,她內心十分之好奇。可為了讓蘇昭寧安心,南宛宛便隻能拚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作出一副十分之懂的模樣來。
“我們在這等著就好了。等繡品賣出去了,他們會把銀錢送過來的。”南宛宛不懂裝懂道。
蘇昭寧對這八鬥樓都甚是陌生,更別說這品鑒會。她聽了南宛宛的話後,便點頭道:“那我們就在此間等候吧。”
這內室之中,茶水糕點一應俱全。但令南宛宛最為失望的是,完全聽不到外間情形。
想這品鑒會既是由八鬥樓舉辦,而八鬥樓的社長曆來都是新科狀元,品鑒會中的物品必定都不是凡品。
也不知道到底有些何種模樣的寶貝?
蘇昭寧心中也有些好奇。她問南宛宛道:“宛宛,我們能出銀子到前麵去看嗎?”
“能。我去找人。”南宛宛一口應下。她也是等得無聊,當即便推門出去尋找方才引路過來的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