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死裏逃生,一身都仍是濕漉漉的,一張略帶蒼白的臉上也是梨花帶雨。
她看著陳天揚,朝他淒然說道:“我知道你不在意我,也不關心我。我不難過,真的。我今日請蘇昭寧過來,真的就是隻想讓她對你好。”
“隻要你好,我就心滿意足了。”安怡眨了兩下眼睛,淚水更快更急地流了下來。
陳天揚心中升起一股不忍的情緒。
他歎了一口氣,問她:“那你方才是做什麼呢?那樣高的護欄,你是不小心落進湖水裏的嗎?”
“不是。”安怡十分誠實地搖了搖頭,答道,“我是尋死。我就是不想活了。”
陳天揚聽了這話,覺得心口一堵,忍不住沉聲不悅道:“你尋死做什麼!”
“我就是不想活了。”安怡也不說其他,隻是咬住這一句話不鬆口。
其實她不挑明,陳天揚也知道原因。
這一次,安怡並沒有傷害蘇昭寧。至少是說,在陳天揚的眼中,安怡沒有傷害蘇昭寧。
所以,麵對安怡的尋死覓活,陳天揚確實心軟心疼了。
終究麵前這個女子,是他相處了十多年的青梅。
從安怡房中的妝匣上取了一塊幹淨的帕子,陳天揚把其遞給安怡。
安怡並沒有接。
陳天揚隻能親手去用帕子給安怡擦臉上的眼淚。
他如過去一般,柔聲細語地勸解安怡:“沒有什麼困難,是不可以克服的。沒有什麼路,是走不下去的。藏錫二王子並不是豺狼虎豹,我上次在宮中的時候,就與他結交過。”
“我覺得,對方未必不是一個良配。”陳天揚下結論道。
這話安怡聽了,心都要碎了。
可她知道,有了蘇昭寧在陳天揚心中,她過去有用的鬧脾氣,如今是不管用了的。
她能用的唯一辦法,就是借過去的情誼,勾起陳天揚對她的憐惜。
安怡把目光放到自己房中的床榻邊上,她有些語氣愣愣地問陳天揚:“天揚,你還記得我床榻上掛的那個小竹劍嗎?”
沒有等陳天揚回答,安怡就自問自答了。
她看著那已經明顯上了年歲的竹劍說道:“那是我十歲的時候,你親手做給我的。那時候,你跟我說,你以後要跟你爹一樣,出征打仗。我就給你做了一件批風,你就回了我這樣一把竹劍。”
“你說,以後我學習一樣功夫,你就帶著我一起去打仗。”安怡轉過頭,看向陳天揚,她含淚問道,“天揚,我的鞭法,你如今覺得如何?算是好功夫了嗎?”
陳天揚聽了這話,心中一酸。
他覺得自己對安怡似乎有些逼迫過急了。
他不喜歡安怡,他喜歡蘇昭寧。但是他不應該幫著別人強迫安怡嫁到藏錫那種偏遠之地去。
畢竟,任何一個京中貴女,都未必能夠接受這樣遠的背井離鄉。
陳天揚終於話鋒一轉,朝安怡道:“藏錫二王子的事情,我會幫你想辦法的。”
若是換了過去,有了陳天揚這句承諾,安怡必定是能夠放心下來。
因為她知道,他從來不會失言於她。
可現在,安怡卻不敢放心了。
她放心他,她一直放心他。
可是他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喜歡上了蘇昭寧。
她如何還敢放心他?
安怡沒有順著陳天揚的話往下說,而是站起身,打開自己的衣櫃,從中取出一個小布包來。
那布包被係得很嚴實。安怡將其打開後,裏麵又是一個布包。
足足打開了三次,裏麵的東西才露出來。
隻見這包了三層的布包裏,裝的是許多許多的香囊。
安怡對陳天揚道:“這一個,是你第一年出征的時候,我聽說你去的是蟲多之地,特意找禦醫配了驅蟲的藥然後做的香囊。”
她將那布料顏色都有些褪去的香囊放了一個到陳天揚的手中。
然後,其餘的香囊,安怡一一往下說。
“這一個,是你第一次受傷那次,我聽說你傷到了左手臂,便忙去宮中找皇後娘娘討了上好的藥材,想用香囊給你送過去的。”
“這一個,是你妹妹雨蕊及笄的時候,我特意給你做的。我想那樣的場合,你肯定會穿你最喜歡的青色衣袍,我就給你做了同色係的香囊。”
“還有這一個,這是你封將時候我準備的。你那般年輕,就得了聖上的封將,我真的好開心又好害怕。”
“開心你的戰功得到了應有的肯定,害怕你從此不再是我一個人眼中最好的天揚,而是所有人眼中的那個大將軍陳天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