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婉拒信後,白大姑娘就忍不住責怪了自家妹妹一句:“當日若是我那張帖子早早就送過去了,想來就不會被拒絕了。”
“姐姐你何必這樣看重這定遠侯夫人?她得珍妃娘娘看重又如何,咱們白家不同樣有在宮中的娘娘嗎?”白二姑娘滿臉不在意地答道。
聽了自家妹妹這糊塗的話,白大姑娘深感後悔。
她覺得自己當初就不該同自己這妹妹商量。不對,她根本就沒同對方商量,是她不該在自己有孕的時候就接了這妹妹來自己家住。
光給她堵心了!
把自家那當嬪的姨母和正受聖寵、膝下還有一子的珍妃娘娘相比,自家這妹妹咋不幹脆拿自己和皇後比呢?
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啊!
白大姑娘之後又去找了蘇珍宜這是後話。
隻說這一次珍妃娘娘的賞賜,在京中確實是很長一段時間都被人津津樂道。
一方麵,珍妃自己就是個惹人注目的,她的出身、她的皇兒;另一方麵,蘇昭寧在此前過去的時間裏,在外人眼中,完全就是一個暴戾不講道理的人。
有人就猜測:“這定遠侯夫人一定和定遠侯爺感情很好,否則他不會替她去求這個恩典。”
“所以你們也覺得是定遠侯安排的?”有人就立刻附和。
甚至他們還想得更多更細。
“我聽說,陛下已經連著訓斥了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等人。如今陛下麵前最受寵的恐怕就是珍妃娘娘所出的皇十一子了。”
“定遠侯爺在珍妃娘娘處有這個人情欠下,日後皇十一子,恐怕與他之間也是說不清楚了。”
另一個地方,真正安排了這件事的那個人,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想法。
驃騎將軍府裏,陳天揚正在一手拿著酒壺,一手舞劍。
他自從蘇昭寧成親後,就持續了這樣的生活很長一段時間了。
陳雨蕊見到自家兄長這樣,心底很是難受。
她將兄長近日一直愛吃的八寶鴨放到院中的石桌上,然後心疼地看向他:“哥哥,你既然已經為蘇姐姐做了這麼多了,從此就放下她吧?”
“我倒是願意做得更多,隻要能真的不再想她。”陳天揚又喝了一口酒。
他又使出一個利落的劍招,將風中飄搖下的一片葉子一分為二。
看著那分開的葉子最終落在地上,陳天揚眼神中有著說不出的憂傷。
“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她不選擇我?”陳天揚看向院中那常青的樹木,嘴角揚起一抹苦笑,“有得就有失。可能我的運氣,都用在戰場上了。”
提到戰事,陳雨蕊亦有其他的擔心。她一臉忐忑地問道:“哥哥,你這次為了蘇姐姐請求珍妃娘娘幫忙,日後此事會不會成為她手中的一個把柄?”
“畢竟,珍妃娘娘膝下是有小皇子的。”出身世家的女子,尤其是在家中頗受父母兄弟重視的女子,腦子中的官場敏感性就不會太差。
陳天揚卻不在意這個問題。他答道:“我立馬要成駙馬,兵權逐步就要交出去,她威脅我有什麼用?”
“還是說……”陳天揚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道,“還是說,這個京城,有人會認為我與七公主會琴瑟相和,我的事,能打動七公主?”
“哥哥,七公主其實也並不差。”陳雨蕊最喜歡蘇昭寧做自己嫂嫂,可她知道這已經不可能了。所以,她願意勸著自己的兄長,好好同七公主相處。
陳天揚將喝空了的酒壺往下倒了倒,直到一滴酒倒不出來後,就把酒壺隨意拋了出去。
酒壺摔碎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聲音,不僅讓站得近的陳雨蕊嚇了一跳,也站得有些距離的另一人嚇了一跳。
“安怡,你來了。”陳天揚並沒有看到安怡縣主,但他倆是青梅竹馬,這麼多年的情誼,早讓彼此之間十分了解。
方才安怡隻是一個倒抽氣,陳天揚就知道是她來了。
陳雨蕊仍舊不喜歡安怡縣主。可這個時候,她知道萬事已成定局,蘇姐姐成不了她嫂嫂,安怡顯著也同樣成不了她嫂嫂。
陳雨蕊就後退一步,看向身後的人,她主動讓開道:“縣主,您請坐坐,我去吩咐廚房還做點吃的過來。”
院子裏,隻剩下安怡和陳天揚兩個人。
安怡望著陳天揚,一雙眼中滿是淚水。
她想說的話太多太多,以至於不知道開口說哪一句。
眼淚從眼眶溢出來,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在兩頰,滾落到地麵上。
安怡越哭越說不出話,最後她索性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
安怡的痛,陳天揚懂。
他以前或許不夠透徹,但現在足夠透徹。
上前一步,陳天揚從懷中取出一塊帕子,替安怡將眼淚擦去。
可悲傷沒有辦法停止,眼淚就沒有辦法停止。
陳天揚即便重複地擦,可那打濕了的帕子也擦不完安怡心底無盡的悲傷。
“安怡,你去洛城吧。不要待在京城了,也不用參加我的婚宴。”陳天揚道。
婚宴兩字就如同一把刀插在了安怡的胸口,疼的她鮮血淋漓。
她想跟他說很多,說她的愛,說她的不甘,說她的期盼。
可是她也清楚,她也了解,她這樣做遠比不上痛哭一場。
他們是青梅竹馬,他了解她,她也同樣了解他。
硬的遠比不上軟的有用。她的眼淚,才能泡軟他一顆堅硬的心。
定遠侯府裏,並沒有準備出門赴約的蘇昭寧,此時她正在伸手擰幹一塊帕子,親自替南懷信擦拭傷痕。
那日,吳老太君盛怒之下,打下的棍子也不算輕。
南懷信白皙的皮膚上,就有了泛青的傷痕。
蘇昭寧看著那傷痕有些心疼,她低頭輕輕吹了吹,問道:“疼嗎?”
南懷信用自己的手包住蘇昭寧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裏來。
他彎腰低頭,讓自己與蘇昭寧的視線在同一高度。
然後,南懷信用自己的額頭抵住了蘇昭寧的額頭,輕聲回答她:“不疼,有你替我上藥,再怎麼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