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以為地宮是多麼陰森恐怖的地方,其實並不是,至少還沒有魔王焱為自己的未婚妻立下的那一片白菊墓園恐怖。
我跟在風桑身後,走進一座詭異的大山,整座大山就像一隻蹲坐在地上的怪獸,張開的血盆大口就是山的入口,我剛走進去,就聞到一股血腥腐爛的氣息,隨著山體內壁的微微顫動,還時濃時淡。
“這地宮就在山裏,可這山該不會是活的吧?”我話剛說完,就看見風桑瞟了我一眼,“艾小姐,下去吧。”
一條漆黑的旋梯一路往下,旁邊的山壁上寫著魔文,不過我並不是識字,於是大步流星地走了下去,剛走出數十步,就聽見窮奇呼哧呼哧的聲音,興奮地衝我叫著。
“來了來了,叫得跟殺豬似的。”我轉過一個拐角,就看見一排空空蕩蕩又整齊明亮的牢房,其中的一間裏擺設著簡易的石質家具。
石椅上坐著一臉淡漠的魔王焱,窮奇吐著長舌頭蹲在牢口,整張巨臉用力地從荊棘編織的牢門往外蹭。
“乖了乖了,別蹭了,這荊棘可是刀槍不入、水火不容的,小心你這萬萬年的好皮子都毀了。”我摩挲著窮奇的大腦門,將它的腦袋從門縫中塞了進去。
寅哲站在魔王焱的對麵,背對著我,連頭都不曾回一下。
四周的空氣變得像要凝固似的,我幾乎可以預測發生了什麼。
“風桑,將魔後單獨關押。”魔王焱冷眼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轉瞬間就恢複了以往的霸道,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牢房。
我感受著魔王焱與我擦肩而過時,帶動的危險風流,但還是黑著一張臉,進到了左邊的牢房,一隻金色蟾蜍從風桑裙擺下躍出,趴在牢門上,整個牢房瞬間變成天羅地網。
風桑並沒有離去,而是站在旋梯一旁,背對著我們,像一蹲門神。
“我們要被關多久?”寅哲終於說話了,朝著我走過來,我倆之間隔著一道非彼尋常的荊棘牆。
我隻能透過星星點點的空隙,看到他的身影,卻始終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會太久,隻要大婚一舉行,他自會放我們出去。”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就算用腳趾想想,也能猜測出魔王焱告訴了寅哲,我和他立下的婚約。
“你要嫁嗎?嫁給魔王?”寅哲的語氣顯得很氣惱,他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你苦著臉幹嘛?要嫁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再說了,三鬼頭追著我簽訂婚約簽了多少次,這一次總算讓他們得逞了。”我掏出褲兜裏的糖,塞了一個進嘴裏。
“如果不是因為我辦事不利,讓朱允兒的魂魄少了部分,這婚約也不會生效,都是我的錯!”寅哲蹲下身體,背靠著荊棘牆。
我用手指透過縫隙,戳了戳寅哲的肩膀,笑著說:“瞧瞧,寅大公子什麼時候這麼會給自己攬責任了。你以為就算你不出錯我就不會嫁給魔王焱嗎?嗬嗬~”
我輕笑出聲,嘴裏的硬糖被瞬間咬裂,含糊不清地解釋著,“我遲早要嫁給魔王。寅哲,你不知道吧?其實我身體內流淌著一半的魔族血液。”
“魔族?你不是留守人間的神族後裔嗎?”寅哲轉過身來,驚訝地看著我。
“艾氏一族,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就是神族後裔,但我老爹不爭氣,他不但簽訂了魔族女人為衛者,還愛上了魔族女人。這不,生下我這麼個孽種。上次在朱達旭的書房你也聽見了吧?艾氏一族世代單傳,均為男丁,可到了我這裏,卻變成了女娃娃,問題就出在我那不爭氣的老爹,和滿身罪血的老媽身上。”
我長長地舒緩了一口,嘴裏沒有糖,變得苦澀。
“你為什麼從來沒有告訴我?”寅哲扒著荊棘牆,嚴肅的眼神從縫隙中射過來。
“抱歉啊,我隱瞞了。因為我血統不純正,所以未必能接任艾家,如果我沒能順利接任艾家,那就沒有資格簽訂衛者,你和我都會墮入魔界。所以我說,我遲早也會嫁給魔王,不管是為了保全艾家,還是為了救自己。”我看著像個門栓一樣,趴在牢門上的金色蟾蜍,嘴角裂起了一抹笑,“我最快樂的日子,就是我的童年,雖然那也是最痛苦的日子。你知道嗎寅哲?我是在無間地獄出生的,那是我擁有的我們家唯一一次團圓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