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的指尖,輕輕的抵在透明的玻璃上,有種觸及心底的冰涼。
她抬眼看著窗外。午後的陽光,正如羽毛片片,肆意灑落大地。夢幻似的澄亮,像給這世間披上了奪目的金縷玉衣。
突然,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很煩躁,有種情愫猛然瘋狂的滋生,那壓抑的許久的感情,一下子衝垮了名為矜持的堤壩,蕩蕩湯湯。
這種感覺來的如此莫名,又那麼水到渠成。
彼時,下課的鈴聲正好過了三分鍾。
這樣的時間,仿佛剛剛好,足夠用來積蓄勇氣,又沒有太過浪費。她來的及,在那種感覺將將把自己掩埋之前,恰恰的走到他的課桌前。
“喂,陳道哲,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
她帶著天神降臨似的凜冽和正氣凜然,大聲的喊道。是的,不是說,是喊,是很大聲的喊出來。
小雅是個天生的大嗓門,無論是她的笑,她的哭,她的聲音,都有種不可阻擋的錯覺,像是一輪耀眼的光,灼灼的讓人無法躲避,第一時間就能接收到她發出的電波。
那一刻,好似流煙紛紛散去,四野沉寂,時間恍如隔世的默片一樣停滯。
喧鬧的教室,大家的動作都被定格,隻剩下小雅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眨呀眨。恍如在自家的庭院,閑聽落花,流光照眼,自然的尋不出一絲張惶的端倪。
陳道哲那白暫秀氣的臉,一下子紅了,他仿佛一下子被驚嚇住了。也許是沒有想到,也許是被小雅的嗓門嚇到,亦或者被現場的氣氛給震到。
他慌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蹦出幾個字:“小雅,我,我隻把你當做好朋友。”
他的拒絕來的像殺人不見血的飛箭,明明看的到,卻仍舊逃不開的痛。周圍是一片片的抽氣聲,裏麵夾雜著失望和幸災樂禍,交織成最殘酷的背景音樂。
小雅神色淡然,不見一絲波動。然後,她隻是很安靜的“哦”了聲,便轉身回去。
同桌一臉擔心的看著她,小心翼翼。
“小雅,你沒事吧?你別傷心,他拒絕是他的損失…對了,你怎麼突然就告白了啊,這裏這麼多人…”
劈裏啪啦式的碎碎念,猶如某位僧侶拖遝紛來的經文,緊的人有些頭痛。
小雅無奈的笑了笑,依舊陽光明媚的樣子。
“我,隻是,突然忍不住了,嗬嗬。”
“哈哈,原來是這樣啊,你沒事就好,不過,小雅,我覺得好崇拜你哦,你好有勇氣啊!”
是勇氣嗎?小雅低頭想著,把手掌貼在心口,這裏,跳的很快,不過也很疼。
人的一生裏,總歸有這樣的瞬息,兜頭見陽光如織,霎時間,心潮澎湃,將自己交付與天地間,順著心底最深處的念想。機緣到時,立時醒悟通透,機緣不到的,也會有片刻清醒,看的清自己的本心。
我終於說出口了,這樣很好,不是嗎?
她突然笑了,像隻得意的小狐狸,純真而愜意。幸福,本來就該說出來的,當然喊出來也不錯。
兩天後,夕陽下的操場上,兩個被拉長身影的人兒,互相對峙著,仿佛亙古始來的兩尊雕像,安靜而執著的寬容著,歸於沉寂。
午後的風,開始夜月冷清的前奏,凝結的時光,清晰而美麗,如果太過了,就隻能供回憶了。
“陳道哲,你到底要幹嘛?”小雅一貫的嗓門,猶如穿透天空的利劍,好不容易的靜謐氛圍一下子被打破。
“你,你…”陳道哲又開始臉紅的支支吾吾了,終於,他好似用盡一生的力氣,無措的大聲喊道:“笨小雅,你要表白,你就不能挑個安靜的地方嗎?大庭廣眾的,還那麼突然,叫我怎麼反應啊。”
小雅的眼睛一亮,嘴角揚起一個誇張的弧度,如蝴蝶的翅膀掠過幹涸的心海,刹那渙渙悠悠,美麗的不容忽視。
“那是不是說,如果不是大庭廣眾,你就會有反應啊?”她的眼睛褶褶生輝。
“那是當然啊,我…額,什麼,你剛說什麼?”陳道哲的臉上,又開始暈紅開來。
“其實,你也喜歡我的吧。”小雅大笑著,很大聲,很肯定的,喊出來。
此時,漫天的晚霞,豔麗不可芳物,晚風朦朧,飛落如飄雪的聲音,籠罩大地。她說出這話的時候,沒有猶豫。其實有太多時候,女人比男人有擔當,能決斷。
她在他羞紅的默認中,看見了他的真心,這心花搖曳的默契。亦洞悉了他和她的前因後果,未來芳華。
其實,有時候,幸福就要喊出來。
一語道破的人心,才會舞出翩躂的旋律,進而擁有那真正的愉悅。此際,他不再拒絕她伸過來的手,而她亦穿過他心裏的河洲,靠近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