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斷香(1 / 2)

其實,如果是一口普通棺材,可能沒有這麼複雜的程序。

可是,今晚我們要抬的是一口大紅棺材,我必須做到小心翼翼,各方麵都不容出現任何的紕漏。

所以在出棺之前,我準備做一個簡單的請香儀式。

請香的目的在什麼呢,在於跟棺材裏的東西溝通,給他知會一聲,孝敬他一炷香,提醒叮囑他不要亂來。

磊子在棺材蓋上放了一個香爐,這個香爐巴掌大小,古色古香,還是陳秀才遺留下來的。香爐邊緣都被煙灰熏成黑色,但卻顯得更加古樸神聖。

我從廟宇裏取出一種最好的鬆木香,這種鬆木香價格昂貴,褐色又有些泛白,是用上等鬆木磨製出來的,氣味淡雅清香,很是好聞,睡不著的時候,我都會點上一支,很快就會浸人心脾。

我點燃一炷香,雙手合十,對著那口大紅棺材,朗聲說道:“趕屍匠蕭九,抬棺匠石磊,提前跟您拜過山頭,希望你能賣個麵子,不要在路上出什麼亂子,拜謝!”

說著,我雙手橫著捧香,把香舉過頭頂,對著大紅棺材拜了三拜,然後踏前一步,把香插。入香爐裏麵。

我衝磊子點點頭:“動身吧!”

磊子嗯了一聲,立即招呼上其他抬棺匠幹活。

這些抬棺匠職業素養還是很好的,而且合作默契,有人在捆綁龍棺,有人在捆綁龍骨,各忙各的,很快就把大紅棺材捆了個結結實實,兩根粗壯的龍骨自龍棺左右兩側穿過去,正好套在龍筋結成的繩套裏麵。

咯嘣!

磊子將一隻瓷碗摔碎在地上,扯著嗓子,用特定的腔調喊了一聲:“起——棺——”

磊子,老黃,二哥,以及木柴棍四人分站在棺材的四個角上,虎腰發力,抬著大紅棺材晃晃悠悠站了起來。後麵跟著小飛和地瓜,一人背上背著一根長條板凳,就這樣出了山神廟大門。

我走在隊伍的最前麵,因為不是趕屍,所以我不需要掏出引屍鈴,隻是在邁出門檻的時候,象征性地往夜空中撒了一把黃紙,風一吹,黃紙嘩啦啦四散飛舞。

夜晚的村莊格外寧靜,尤其是在冬夜,路上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到處黑燈瞎火的,田裏也沒有蟲鳴蛙叫,一切顯得死寂沉沉。

我們一行人抬著大紅棺材,沿著田埂穿村而過,這副場景還是有些詭異的。

我舉著一盞油燈,在前麵引路。

那是一盞銅油燈,也是山神廟裏的東西,以前陳秀才常常使用。油燈外麵罩著一個八角形狀的玻璃罩子,保護裏麵的油燈不會被風吹滅,上麵一個弧形的黃銅把手,把手表麵雕刻著一圈花紋。因為年代久遠,摸上去滑膩膩的,表麵的黃銅都已經脫落了不少,顯得黑黝黝的。

走到村口的時候,忽然聽見奇怪的嘎嘎聲音,就跟鴨叫似的。

我抬頭一看,就看見村口光禿禿的樹杈上麵,站著幾隻黑烏鴉,正衝著我們叫。

在這死寂的冬夜裏,烏鴉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心裏微微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具體是什麼感覺,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有些陰冷冷的。

幹我們這一行,很多事情都是比較忌諱的。

也許在普通人的眼裏,無非就是看見幾隻烏鴉而已,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但是我們不一樣,在我看來,這剛剛出村,就碰上烏鴉叫喪,這事兒多少有些不太吉利。

因為在民間,烏鴉由於長得黑啦吧嘰的,所以經常被人們示為不祥的象征,為此便有“烏鴉叫喪”一說,烏鴉一叫,就會有人死亡。

雖然這樣的說法有些荒謬,感覺是給烏鴉強加上的罪行,不過在出喪的過程中,還是盡量避免遇到烏鴉,黑貓這些動物為好,其實都是為了預防驚煞。

關於驚煞,在陸老板的建築工地上,我可是親眼見到過的,那太可怕了,一具屍體驚煞過後,立馬就變成了僵屍。

樹杈上麵,烏鴉依然嘎嘎地叫個不停。

我有些心煩意亂,正準備催促磊子他們加快腳步,穿過村口。

就在這時候,忽聽老黃低低驚呼一聲:“糟糕!”

“怎麼啦?”我回過身,舉起油燈,昏黃的光亮照在大紅棺材上麵,把老黃他們幾個抬棺匠的臉,映照得如同鬼魅。

老黃說:“香爐……香爐裏的香……好像斷了……”

“什麼?!”

我猛然一驚,立即朝棺材上麵看去,一顆心登時沉了下去,一股涼風直往心窩裏鑽。

這下確實糟糕了!

香爐裏原本插著的那根香,此時竟然從中斷裂了,折斷的香線沒入爐灰裏麵,已經熄滅了,隻留下一縷香煙幽幽飄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