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氤氳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散去。
我們懷著沉重的心情走下山頭,我接手了那麼多次葬禮,這次葬禮確實是我心情最沉痛的一次,我都不忍心再看趙叔和趙嬸那無助絕望的眼神。
我們每個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都有屬於自己的責任。
我們的身後有親人,有朋友,有愛護著你的人,所以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應該三思而後行,不要給自己的親人帶來永遠無法抹滅的傷痛。
你的一走了之,卻是親人無比痛苦的漫漫餘生。
而且,你永遠不會知道,那種帶給親人的傷痛,遠遠超出你自己感覺活不下的傷痛。
剛剛走下山頭,就看見幾個村民,神色悲戚地往山上走。
大冬天的,他們裹著襖子,嘴裏還吐著寒煙。
趙叔跟那幾個村民打了聲招呼,還跟其中一個握了握手,彼此寒暄了幾句,那幾個村民便匆匆往山頭上走去,他們的手裏提著香燭紙錢之類的東西,明顯是趕著去拜祭亡者。而且朝這座山頭上走,擺明是去看望死者的。
趙叔告訴我,剛剛上山的這家人姓於,也是一戶命苦的人家。
於家有個兒子,今年還未滿八歲,前段時間突發疾病,說沒就沒了。
剛才跟他握手的叫於強,那小兩口也才三十多歲,痛不欲生,今天是他們兒子的頭七,所以早早準備了香燭紙錢,上山去拜祭兒子。
我拍了拍趙叔的肩膀:“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用我們行當裏的話來講,這都是命!不管你信與不信,命運都是注定的,誰也改變不了!就像民間流行的一句俗語,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
我們在山腳下休息了一會兒,主要是讓趙嬸多多休息,她的精神狀態十分差,而且身體機能也很差,自從趙高死後,她已經好些天沒正常吃過東西了,前幾天在吉首的時候,還暈倒住院,靠舒營養液維持。
休息了小半個時辰,我們重新上路,慢慢往村子裏走去。
還沒走到村口呢,就聽見後麵傳來鬼哭狼嚎的喊叫聲。
在這寧靜的清晨,能夠清楚地聽見喊叫聲裏麵,充滿了驚恐和害怕。
我們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就看見幾個人驚慌失措地往村子裏跑,一邊跑一邊喊:“僵屍啊……出人命啦……僵屍殺人啦……”
出人命了?!
我猛地一驚,又聽見後麵那句話:“僵屍殺人啦……”
這是什麼情況,什麼僵屍殺人?!
大清早的,這幾人驚恐的喊叫聲,令人心裏發毛。
我定睛一看,巧了,這不是剛才上山的於家人嗎?
柳紅衣嘟囔道:“這是咋的啦?大白天的見鬼了不成?”
“感覺好像少了幾個人!”我說。
柳紅衣點點頭:“是的!”
我記得剛才於家起碼有八個人上山去,而現在隻回來了五個人,還有三個人不見了蹤影。
我看了看,人群裏沒有同趙叔握手的於強,沒有於強的爹娘,隻有於強的媳婦,和媳婦的爹娘以及兩個姐姐。
於強的媳婦看見我們,就像看見救星似的,踉蹌著跑到我們麵前,那媳婦還摔了一跤,摔倒在我的腳下。
我趕緊將於強的媳婦攙扶起來,於強的媳婦渾身哆嗦,一個激靈,翻身就把我抱住了,就跟八爪魚一樣,把我纏得緊緊的。
柳紅衣看了我一眼,我苦笑了一下,有些尷尬。
“大嫂子,咳咳,嫂子……你快把我勒死了……”我漲得麵紅耳赤,第一次被女人緊緊抱著,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趙叔趕緊走過來,幫忙拉開於強媳婦:“我說於家妹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不是上山去了嗎?怎麼……怎麼如此慌張?”
於強媳婦麵色蒼白,咬了咬嘴唇,突然哇的放聲大哭起來,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於強媳婦這一嗓子,可把我們嚇了一大跳,差點沒被她嚇出心髒病來。
於強媳婦一直哭一直哭,又驚又怕,很明顯是受到了嚴重的精神刺激。
我的心裏漸漸籠罩上一層陰影,直覺告訴我,他們在山頭上,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還不是尋常事情,要不然於強媳婦也不會嚇成這樣。若不是趙叔幫忙攙扶著她,估計她已經像爛泥一樣癱軟在地上。
看於強媳婦的精神狀況,估計一時半會兒沒法平複,從她嘴裏可能也問不出什麼東西。
我來回打量了麵前的五個人,其他人的精神狀態貌似也好不到哪裏去,於強媳婦的兩個姐姐,一個三十來歲,一個四十歲,此時此刻全都傻愣愣的站著,跟木頭樁子似的,神情呆滯,好像還沒有從恐怖的驚嚇中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