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西北茂陵,祁連大墓(2 / 3)

其中一個年紀最小的紅衛兵突然衝他一指罵道:“你敢反對主席?!”

“不……我不……”還沒等驚慌失措的中年人說出什麼,一旁的另一個紅衛兵已經狠狠的摑了他一巴掌罵道:“誰敢反對主席我們就打倒誰!”雨點般的拳頭隨即砸在了那個中年人的身上,肉體撞擊聲和紅衛兵的咒罵聲將求饒聲全都淹沒了下去,直到最後那聲音已經變得微弱不堪。

石穿默默的看著這一切,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隻是仍舊默默的嚼著幹硬的餅幹,探頭看向窗外。身旁拳打腳踢仍舊繼續著,直到最後幾個紅衛兵喊完了口號,自己也覺得無趣方才罵罵咧咧的回到座位上,討論著踢開黨委鬧革命的事情。一臉青紫的中年人掙紮了半天,也才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過卻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窗外的冰封山巒漸漸被白雪皚皚的千裏農田取代,列車呼嘯著馳過中原大地,在鐵路兩旁人民公社社員慵懶的眼神裏一路南下,直到鄭州。

那群串聯的紅衛兵包括中年人都在鄭州站下了火車,石穿也一樣。他現在要到西安轉車到寶雞,經過寶成線再到成都。隻是,他並沒有立刻去尋找那輛即將啟動的列車,而是徑直綴在剛剛那群紅衛兵的身後,直到一處無人的街道拐角。

慘叫聲響起的很突然,結束的也很突然。

片刻後,石穿甩了甩拳頭上的鮮血走了出來,將一大把糧票揣進了自己的懷裏反身走回車站。在他的背後,六名紅衛兵各自捂著身上的痛處躺了一地哀嚎不止。其實他們應該感到慶幸,畢竟石穿沒有殺人。

年初“一月風暴”之後,全國的公檢法機構破壞殆盡,無從指望。石穿便在那時起形成了自己的內心法條。內容很簡單:殺人者死,傷人者刑。前提是他遇得上,管的了。這群紅衛兵剛好符合條件,也很幸運的沒有讓石穿動用背後的三棱軍刺。

“看起來,到成都的盤纏綽綽有餘了呢。”石穿摸著鼓囊囊的口袋嘀咕了一句,隨後踏上了前往西安的火車。兩天後,他就站在了西安的土地上。隻是,這座比共和國都城更要古老的城池,卻並沒有展現出任何特別的色彩。

出了車站後,放眼望去仍舊是滿城花花綠綠的標語、橫幅,街道上滿是戴著紅袖標頤指氣使的紅衛兵。時不時還有一群趕羊人在車站前走過,而後留下滿地黑黑的小團塊。

石穿在車站看了一會兒,隨即走入了城市裏。他需要在西安補充一些食物和裝備,進入成都之後,他恐怕沒有多餘的時間了。

憑借著大把的糧票,石穿先是購入了一些粗糧幹糧和少量的白麵饅頭,又到居民家裏去用糧票換了一件黑色布料的單衣。東西並不難找隻是排隊花去了他太多的時間。買下這些東西後石穿兜裏仍舊很有些富裕,他在路邊休息了一下,盤算著如何把剩下的糧票花掉。

突然,從他身旁傳來的一句話吸引住了他的耳朵。

“聽說了麼?山東省的紅衛兵小將們把蒲鬆齡的墓扒開了!聽說他們還把蒲鬆齡的屍體拉出來鞭屍呢!”兩個紅衛兵正一邊走一邊議論著,挖墳掘屍之類的話題對他們而言似乎僅僅是新奇而已,並沒有任何的恐懼或厭惡。

“蒲鬆齡是誰啊?”

“寫《聊齋》的,牛鬼蛇神,封建殘餘!”

“嘿,山東省的小將們倒是真不賴啊,大快人心啊!”

“最高指示:領袖教育我們要善於學習其他同誌們的先進經驗,怎麼樣,我們也行動起來吧!”

“去哪兒啊?挖誰的墳?”

“挖誰的不行?西安就是墳多,都是封建殘餘,我們要把這些舊思想舊習俗都給破掉!”

“對了,茂陵那裏好像有個雕像,聽說是什麼霍去病的,不過今天早晨好像已經有人去了……”

兩人漸漸走遠,但是他們所說的話卻一字不差的進了石穿的耳朵裏。沒人注意到這個蹲在街邊背著一包幹糧的漢子;沒人發現他正在用牙狠狠的咬著自己的下唇;沒人知道,這個漢子也曾經年少過;更沒人知道他少年時,心中的偶像叫做霍去病!

石穿霍然起身,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目光漸漸銳利起來。一股淡淡的殺氣自身周彌漫,讓幾隻湊近的野貓嚇得急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