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烏魯木齊地窩堡機場
這一天的天氣很是晴朗,無風,無霧,也無雲。
在這樣良好的天氣裏飛行,恐怕會令無數飛行員和機長們歡欣鼓舞,也會讓無數旅客們心情愉悅。藍天碧草、天地分明,哪怕生活裏有一些窩心的事情,在這樣的天空中飛行自也能將之忘得一幹二淨。
然而事實上,今天地窩堡機場候機大廳中已是滿滿的憤怒累積,嘈雜的抱怨聲和鼎沸的喧鬧聲已經讓機場工作人員脹大了腦袋。早有等得不耐煩的旅客們開始打電話向各大航空公司投訴,更有甚至已經開始嚷嚷著退票。而各大航空公司也紛紛來電向機場詢問情況,卻發現他們撥打的電話總是在占線中。
三十二架航班延誤,誤點四個小時以上,而機場給出的延誤理由竟然是“天氣狀況不佳”。
“否則我還能怎麼說!?告訴全天下:我們之所以讓大半個機場都在這裏等著,隻是為了等待一架官老爺飛機的起飛?而這架飛機之所以慢慢騰騰的隻是為了等待一個人!?”來自調度塔上的聲音顯得有些憤怒,事實上他真的很憤怒。調度塔內所有人都很憤怒,因為透過調度塔的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到機場內的所有情況。
他們看得清楚那架飛機,也看得清楚那個唯一的乘客。
此刻,那架擋了所有航班的飛機正獨自霸道的停泊在跑道端點,藍白的機身幹淨明亮,顯然是剛剛才被擦洗過的。無數機務人員還在四下裏忙前忙後,為這架飛機檢查著根本不存在的技術故障。而這架飛機的乘客,此時則正在無數人的團團簇擁下,在慢慢騰騰的從遠處挪來。
挪來說明很慢,事實上是相當慢。視線放大後可以看清那是一副推床,推床的旁邊走著朗飛鴻和他所有的下屬,他們的麵色都有些不大自然,好像受了多大的刺激一樣。而推床的左手邊走著一身邋遢的陳傑,這位大美女雙眼通紅,頭發有些淩亂,顯然已是一夜未睡。而此時躺在床上的,自然就是石穿。
雪白的繃帶從頭頂一直纏到了腳踝,從旁邊看去這家夥此時更像是一具來自埃及的木乃伊。這幅樣子確實很引人側目,是要受了多重的傷才能被繃帶纏成這幅模樣?然而更讓人側目的:則是石穿所享受到的待遇——整個機場隻為一個人服務的待遇。
朗飛鴻還清楚的記得昨天深夜那個電話的每一個字,每想到這句話,朗飛鴻都要全身顫抖一番,心底不寒而栗。他的大上司,國安第七局局長用一個從未有過的憤怒語氣在電話那頭吼道:“立刻把石穿接到北京!我會安排全中國最好的外科醫生為他進行治療!全程由你們護送。我再告訴你一遍,如果這次再出現任何意外,記住,是任何意外!我要親手你進軍事法庭!”
石穿到底是個什麼人?是哪門子的大人物?他哪裏來的這麼大的麵子,竟然會讓局長大人關切至此?連夜調派整個烏魯木齊市最好的外科醫生為石穿進行搶救還不算,竟還要封閉整個機場,將石穿轉移到北京去?在這個國家裏,恐怕沒有幾個人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吧?
朗飛鴻低頭看了看床上那一動不動的“木乃伊”,心底裏無數個靠譜亦或不靠譜的猜測醞釀而出,讓他的腦袋瞬間運載過限。
而相對於朗飛鴻的好奇加疑惑,陳傑的心情卻顯得有些平靜。那一夜狂風暴雨般的心情,在得知石穿脫離危險期後,終究如雨後雲開,春風化雪,陡然變得寧靜而安詳。連陳傑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變化,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快?
明明剛剛她還在心驚於石穿那最後毫不留情的一劍,明明她剛剛還在為石穿留下那一地的修羅場而感到陣陣惡心反胃。明明她之前的心情一直都是複雜而糾結,怎麼突然就……
陳傑看著石穿被穩穩抬上了機艙,看著他被人輕手輕腳的固定在了車廂內特製的病床上,並小心的為他注射了安定作用的藥物。這時,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都因放鬆而被深深的困倦所驅走。陳傑拍著小手打了個哈欠,俯身趴在石穿的身旁的座位上進入了睡眠。
而目睹了這一切的朗飛鴻則眼皮跳了跳,覺得自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又很聰明的沒有將它記住。替陳傑係好安全帶後,他也趕忙找到了一個舒服點的位子,半躺著開始休息。故意不去考慮陳大美女和國安局某人之間的感情傳聞。
不管石穿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總之,他自己回到北京之後勢必要有一場暴風驟雨般的訓斥和懲罰。沒有好的精神迎接這一切,那是絕對不行的。
飛機在心驚與心安的對撞折磨下滑翔、起飛,直衝天際。指揮塔內一片歡呼,被憤怒和抱怨湮沒了四個多小時的烏魯木齊地窩堡機場也終於從心驚走入了心安。不管那個大人物是誰,他終究是滾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