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搬入這間四合院後,石穿終是覺得自己是掙脫了某種鐐銬得以自由。不必每日每夜都聞著百合花混雜著消毒藥水的味道入睡,也不用忍受著清晰的時鍾滴答看著潔白的天花板幹瞪眼,這種感覺實在是好極了。
這些天裏,陳傑再也沒有出現過,高升也隻是給石穿送了些錢和日用品。房東劉思龍偶爾會來和石穿下一盤棋,偶爾拚拚酒。倒是成都的李存義聽聞了兒子帶回來的消息後不顧自己身上還帶著病,好死賴活的要來北京卻被羅月一頓好打,隻好退求其次的給石穿打了一個電話。兩人從正午開始聊,一直聊到了午夜時分方才罷休。
每日裏石穿五點多準時起床,在院子裏用冰涼的井水沐浴。一番晨練外出買點早餐,回來後喂喂鳥澆澆花,白天則開始他的補課計劃以及遊逛北京城的悠閑旅途,日子過得充實卻又輕鬆寫意。
這一天,他剛剛把院子裏的兩盆吊蘭收拾好準備關門外出,門口卻忽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個外國男人,準確來說應該是歐美人種。男人身材很高大,大概足比石穿高出一個頭。一頭金色的卷發戴著墨鏡,露出的五官顯得極為英俊。那人背著一個巨大的登山包,貌似遊客一般,敲敲門便不等石穿說什麼直接走入了院子。
“您好,請問能耽誤您一點點時間麼?”老外的中國話很地道,沒有那種生硬的卷舌音。石穿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也笑著道:“早上好,有什麼可以幫你?”這次說的卻是比較標準的英語,倒是讓老外吃了一驚。他趕忙換用英語對石穿問道。
“先生您懂英文?”
“略懂一點而已。”
“感覺的出,您的英語有些印度味道。”
“哈哈,大概是教我的人都學了印度英語吧。”
“我來之前還真是沒想到呢,您看起來一點都不簡單,對吧?石穿先生……”
對話忽然出現了一個極為漫長的停頓,石穿訝然看著對麵的老外,兩隻手不可抑製的握緊成了拳頭。
這個打擊來的太過突然,太過突兀,以至於石穿的大腦還沒有完全的轉過彎來!在如今的北京城肯定有人已經知道了石穿的身份,譬如高升譬如他身後的那個所謂的“老板”。可是石穿也並非什麼家喻戶曉的明星大腕,絕沒到那種人見人知的地步,更何況此刻道破他身份的是竟是一個外國人。
“你是誰?”石穿有些警惕的問道。
外國人伸手從褲兜裏掏出一張名片,遞到石穿手中道:“您好,我叫做史密斯.加西亞,是一個美國考古探險協會的成員,自己則經辦了一家以考古探險為主業的公司。”
石穿伸手接過名片,發現名片上全都是用簡體漢字所印,正如史密斯.加西亞所言。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您的名字暫時還不是個秘密,我想要知道的話,並不困難。”
“可我很好奇,你從何得知這個名字。你又為什麼想知道這個名字?”
“得知這個名字的途徑,很抱歉石穿先生,我現在無權吐露給您。至於我為什麼想要知道這個名字,當然是因為我很想見見你,並且和您談一談。”
“談什麼?”
“不請我進去坐坐麼?中國人不應該很注重這一點禮儀的嗎?”
“抱歉,對於不請自來、滿身疑點的陌生人,中國人並不總是那麼熱情。”
“那,我們一塊兒去喝杯咖啡如何?”
“算了,我請你喝杯豆漿。”
兩人很快離開了狹窄的胡同,來到道邊一家豆漿攤的方形折疊桌旁點了兩碗豆漿並要了兩根油條。史密斯一邊品著豆漿,一邊學著石穿的模樣將油條蘸在豆漿裏一口口的品著,英俊的臉上露出一幅陶然滿足的表情。
“真是美味啊,想不到貴國的早餐還有這樣的甜點和飲品”史密斯不住的誇口讚道,一邊說一邊又要了另外一根油條和第三碗豆漿。
石穿淡然的看著他,在將自己的那份收拾幹淨後,忽然開口道:“說說吧,你到底想要和我談什麼?”
史密斯聞言有些抱怨的道:“我們先品品早餐不好麼?何必這麼著急?”
“你可以品你的早餐,可我不一定會有耐性等到最後。”
史密斯聽了這話笑著擦了擦嘴,突然語氣平靜的說道:“石穿,中國陝西綏德人,祖籍浙江紹興,軍人世家子弟。早年在北京擔任某位高級領導的警衛員,卻涉嫌殺害蘇聯援華專家,後調往西藏軍區任職排長,一年內便因表現出眾得以晉升。參加過印中邊境戰爭,在戰爭中軍功卓著前途輝煌。然而,在1968年,卻忽然逃離軍營,自此不知所蹤。”
大街兩側的店鋪依次在轟隆聲裏拉開了卷簾門,隨著時間的推移,馬路上漸漸熱鬧了起來,小販的吆喝聲與居民的砍價聲此起彼伏,映出了新一天的喧囂。秋風吹來,沒有吹散天空那濃的化不開的陰霾,卻依舊給人一種舒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