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開始在房間內蔓延開來,猶如另一道深沉的霧霾侵入,久久未能散盡。
嶽楓飲了一口酒,躺倒在沙發上,看著臉色不斷變幻的石穿道:“石穿,其實我知道的事情遠比你想象的要多很多。自從當年你失蹤,我後來就曾不止一次的派人去尋找過線索。你所經曆的,你所遭遇的,你所為之努力奮鬥的事情,我不敢說一清二楚至少也了解了個大概。你的行為模式和行動路線都顯得很單一,隻要有了線索我不難猜測出你想要做什麼,接下來準備做什麼。更何況……當年你還對我說過兩個字——焚檔。”
石穿的雙眼變得有些陰晴不定,而嶽楓卻似根本沒有把此放在心上,他繼續慢條斯理的飲著酒,幹枯的手指在自己的膝蓋上不停的敲擊著。一邊似在思索,一邊在回憶道
“你去過永興巷、去過劉秘書的家裏、去過檔案館、去過廣元……隻要你留下了痕跡和線索,這些東西我都不難得知,其他人若是有心恐怕也不難得知。而得知了這些……你的目的便不難推測。還記得二戰時德國有一個十分奇特的間諜案,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僅憑著德國報刊上的剪報就拚湊出了德軍一百多位高級軍官的詳細資料,惹得希特勒勃然大怒……”
“我明白了”石穿忽然懂了什麼,感激似的點了點頭。他伸手解開了紅領巾似的領帶,從裏麵拽出一條紅繩來,繩子的端點上係著那塊被劉穎叫做“怪石頭”的雙魚玉佩而在玉佩之下他又用力一拽取出一個造型別致的小東西,鄭兒重之的將其放在茶幾上。
那是一盞形如蓮花的燈,若是非要比擬的話它與動畫片中的寶蓮燈很有幾分相像之處卻又小的太多。那盞小小的蓮花燈通體幽藍,看不出是什麼材料所製成,燈台上沒有燈芯燈油,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燈泡鎢絲,卻有一個黝黑的孔洞望一眼便覺得那恍如深淵的入口。
嶽楓沒有去碰,他隻是看了看,湊近了看了看,然後陡然倒吸一口涼氣。
“夠了麼?”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句話……不過,還是要對你說聲‘謝謝’。石穿……我的朋友。”
兩個小時候,那扇緊閉了好久的房門方才從裏麵打開,石穿手中拎著領帶,施施然從房間裏麵走了出來,背後那巨大的落地窗被他從中隔斷,好像他正從一幅夢幻般的水墨畫中飄然而出。而事實上,他也確實覺得這兩個小時裏,自己過得恍如夢中。在一旁久候的高升趕忙迎上前去。
“石穿大哥,老板怎麼說?”高升好奇的問道。
石穿道:“你自己去問他吧,想必他也有事情要和你交代。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怎麼可以?”高升吃驚的道。
“怎麼不可以,外麵的車裏……不是還有那個曾經想要抓我的家夥麼?”
幾分鍾後,嶽楓的房間內,高升恭敬的站在桌案前看著桌案後的老人問道:“老板,你真的要幫助石穿?”
蒼老幹枯的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
“已經決定的事情自然不會錯,你也不需要再問,該告訴你的我自然會在合適的時候告訴你。並且……現在我有些事情需要交給你去辦。”嶽楓有些疲憊的說道。
高升很敏銳的察覺到了這種疲憊,他剛忙應了下來,準備記住老板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個字。
嶽楓道:“廣元四十七年前曾經發生過一起謀殺案,一個叫做侯明的曆史學家被人謀殺。你派人到廣元,不惜代價找到當年的全部案卷資料,然後交給石穿;四十六年前,蜀都路上一間檔案館曾經發生過爆炸,如果有案卷的話一並查清帶回;再有,就是去查查成都的公安係統裏是不是曾經有過‘胡偉傑’這麼一號人物,查到後不要輕舉妄動,把他的所有履曆和資料都帶回來。以上這些事情一式兩份,我要一份。”
“明白了,老板”高升利落的全部應了下來,正要轉身離去,可他忽然又似想到了什麼,扭頭對嶽楓問道:“可是老板,石穿那裏……該怎麼安排?現在對他感興趣的勢力似乎越來越多了。而我們,不大好出麵直接保護他的安全,畢竟這件事被人知道了,會說我們在以權謀私。”
嶽楓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是酒精的作用讓他感到一絲眩暈,他疲憊的道:“該給他的我已經都答應給他了,接下來的事情他自然能靠自己應付,你不需要多麼擔心。別忘了,他可是石穿啊……”
此時,在返回北京的路上,石穿正於車子的後座上閉目養神。